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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喝!!!”徐平突然怒吼,一把推开酒坛。“喝了又能如何?醉生梦死吗?”言罢,他抓酒壶,狠狠砸向墙壁。“反?拿什么反?
名不正则言不顺,为司徒孝康?莫说其他几王,就连布爷爷也不会支持咱们。一旦咱们贸然起兵,蛮狗立刻就会举兵南下。
腹背受敌,还没打到嘉萌关,咱们父子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哟?还没被仇恨冲昏了头啊?”徐沧颇有些意外,随即将另一坛酒重重拍在桌上。“还记得你九岁那年,执意要出关救那些被蛮狗围攻的牧民。
你爷爷与你说战场容不得妇人之仁,你是怎么回答的?”徐沧抬手点着其子胸口大声笑道:“你说见死不救,懦夫所为。苏北石数十万大军你尚且不惧,如今倒好,一点挫折就被戳破了胆气?”
“我恨啊!!!”徐平一把抓起酒坛,红着双目饮下一大口。“昔前人有云,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战争是不流血的政治。而事实是政治比战争要残酷的多!
战败了,你还可以拔刀厮杀,流尽热血。
而政治,你连拔刀的理由都没有,温水煮青蛙,玩都玩死你了。”言罢,徐平举起酒坛子从头顶浇下。“爹……咱们斗不过纪凌……”
听闻此言,徐沧怒目圆睁。“北境这些年风风雨雨,多少次濒临绝境?当初蛮狗以举国之力南下,依旧挺过来了,怕甚?!!!”
“呵呵……”徐平苦笑一番,张了张嘴,又无力地坐下。“没有纪凌御驾亲征,夺回定平,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北境……”
“额……这个嘛……”徐沧先是一愣,随后抠了抠鼻尖。“这倒也是哈……”
“……..”
“……..”
“哎……”父子俩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恰在此时,薛若薇端着膳食轻推房门,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王爷,世子,多少先吃点吧……这是若微亲手做的阳春面,尝尝,合不合口味。”
“好大儿,吃点吧!”见薛若微放下食盒关门而去,徐沧将碗推到了其子对面。“不管怎么说,饭还是得吃,反正爹是饿了!!!”
然而,还没等他动筷,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家丁跌撞着快步冲入,冠带歪斜,额角还沾着草屑。“王爷!世子!刑场上……司徒娴韵被人救走了!”
听闻此言,恍惚之间,徐平手中的酒坛当场翻落。“什么情况?怎么救的?是谁救的?说清楚!”
家丁咽了咽唾沫,赶忙拱手。“小的回世子话,是个红衣女子!在刽子手落刀之际,她从城楼飞下,眨眼间就打倒了数十名侍卫!
现场的兵丁阻拦不下,那红衣女子身法是极快啊,只一会功夫便将司徒小姐带走了。”
“红衣女子?莫非是那李子画?”徐沧摩挲着下巴,眼中满是疑惑。
“这不可能!又是杀,又是救,李子画铁定有什么大病。”言罢,徐平嘴角一抽,骤然站起身来。“爹,我要入宫一趟!”
“还去?你皮痒啊?”徐沧一把将之按回原位,随后挥手将家丁屏退。“你想到了什么?”
盯着地上的酒渍,徐平脑子飞速运转,突然冷笑出声。“司徒少华被丹书铁卷救走,司徒娴韵被一来历不明之人救走,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在刑场之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公然处决一府司首,现场却连个像样的高手都没。不说皇城司那群鹰犬,内卫也没有出现。
还有萧如讳,当众丢了刑犯,他怎么和皇帝交代?”
听闻此言,徐沧亦是眉头皱起。“爹没在现场,难以判断出手之人是何来路。若说全是巧合,的确不可能……”
“爹,那女子选在刽子手落刀前救人,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这背后,怕是有人算准了时辰。”徐平揉了揉眉心,随即起身踱步。“还有,司徒明德拿出丹书铁券,皇帝居然没去查究真伪,这不是默许他救人?若说皇帝知道司徒府有此物,为何不救司徒孝康?”话到此处,他抓起衣袍径直冲出门外。“爹,我先入宫。”
看着徐平远去,几息之后,徐沧却摇头一笑,同样消失在了此间。
……
转眼已是深夜,文德殿外,徐平长跪于阶前,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该如何应对纪凌。
“陛下,徐平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此时的殿内,刘辟缩着脖子偷看隆圣帝脸色。“老奴要不要……”
“喜欢跪就让他跪着,这个兔崽子,来得可真够快。一晚上都等不了,大半夜不让朕休息,真该拉出去杖责八十。”言罢,隆圣帝拾起案台上的古籍便开始翻阅。
“这……”刘辟嘴角一撇,缓缓退到旁侧。明明就打算见,非得折腾折腾!哎!皇帝身为九五之尊,却跟个小孩子怄气。
瞧着对方喃喃自语,隆圣帝微微抬头,随后勾了勾手指。
“陛下?”见状,刘辟赶忙凑上前去。
“沏茶啊?你站傻了?”
“啊是是是,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啊!”
“等等……”见他神色躲闪,隆圣帝一手将其拉住。“你方才嘀嘀咕咕念叨啥呢?”
听闻此言,刘辟赶忙躬身。“陛下可是冤枉老奴啊,老奴啥也没说啊!”
“是吗?”隆圣帝将信将疑,随后转头继续翻起书来。
不一会,刘辟端着新沏好的热茶入内,恭恭敬敬的放在了一旁。“陛下,征南将军刚刚在岳州大捷,如今常跪于殿外,这来往的禁军与宫人们瞧着可不好啊……”
“啧!你怎么老替他说话?”隆圣帝颇有些不耐烦的端起杯子饮下一口。“这个臭小子就该好好打磨心性,免得浪费了一身本事。”
“啊是是是,陛下英明!”话虽如此,片刻之后,瞧见隆圣帝翻书的手指顿了顿,刘辟连忙尖着嗓子高声喊道:“宣,征南大将军徐平入宫觐见!”
“你?”此话一出,隆圣帝当场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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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平十六年九月,司徒府长子,布政府国税司司首司徒孝康,凌迟于神京城东。
很多人说司徒孝康蠢,其实他并不蠢,只是走的路与司徒文不同罢了。
司徒孝康,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