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故事很精彩,不如继续说下去。“一个声音这么说,我找了半天,才相信这句话是师傅说的。
我这一惊也非同小可,惊叫:“啊!啊!啊!原来师傅你不是聋子,你能听见的啊!”
“我能听见,自然不是聋子。悟空,你这些故事多么真实,多么感人,不比那不靠谱的大闹天宫好的多吗”。那个漂漂亮亮的师傅说。”
人总是很难相信自己认知以外的事物,真实的孙悟空那段大闹天宫的经历对于肉眼凡胎的师傅而言,就是认知以外的事情,他无法听懂,无法理解更无法认同,以至于,他跟那个猴子的关系总是……说不上好。
“悟空,你早一点儿跟我这样说话多好,你再说一点儿好吗?我愿意听,这一路,我很寂寞的。”师傅恳求说。
我好歹还是花果山长大的呢,第一次听孙悟空的故事都觉得是无稽之谈,听了好多年也觉得是无稽之谈,更何况他一个真实意义上的凡间的人呢?让他天天听什么齐天大圣大闹天宫啊,天蓬元帅管理天河啊,他听着也未免太不切实际了,至于沙和尚的故事,打碎琉璃盏那段还行,至于再流沙河吃了九个取经人这种段子,不给师傅造成心理阴影就不错了,
如今我做了孙悟空的替身,至少我说话,我的那些经历,相对于我的原型来说,实在太接地气了,师傅他终于有一段可以听懂的故事了。
他天天念经一样的缠着我说下去,我自然也就说下去了,就顺着我的上一段故事说下去了。
……
师傅,话说传说不能当饭吃,我还是要吃饭的。
更何况,我不但要吃饭,跟我讲故事的那个老猴子也要吃,他已经老得不能自己寻找食物了,只是还没有死。
但是在这个光秃秃的山上找吃的实在是太难了。
这天天都要晌午了,我扒了半天,爪子都磨出血来也没拔到一点吃的。
老猴子指着一堆枯叶说:那是经年的叶子,下边可能有虫子。猴子多吃素食,但饿得狠了也吃点虫子啥的。
谁知道我刚伸出手,
“咔嗒”一声,连腿带腕都被死死地套上了。
是陷阱。
旁边出来一个魁梧的人,一把我扯住,捆了,扔进了袋子。
惊慌失措之下,我还大喊:“有陷阱,老猴子快跑。”
却在黑暗兜头罩下来之前,看到那个猎人扔给老猴子一根香蕉。
他把我卖了,买了一根香蕉。
他说过,他都快忘记香蕉什么味儿了。
所以,就把我卖了吗?
我给他找了那么久的食物,但都是树叶,干瘪的桃子,想来的确没有香蕉那种水果好吃。
祝他吃了噎死。
我也没来得及想到更多的诅咒,一下子晕了过去。
我被装在暗无天日的袋子里,袋子不知道多久没有洗了,也不知道以前是装什么的,总之就是一股子臭味,几乎能把人熏死。
拿着袋子的手是晃着的,晃得我头晕脑涨几乎要吐出来,可是的确没有东西可以吐。
可我能感觉到的却是欣喜,那种收获的欣喜,这种情况我有什么理由欣喜呢?
原来那不是我的感觉,那是猎人的感觉,是猎人捉到猎物的感觉。
我是有感觉的。
以前在花果山,万物麻木,猴子生不如死,我也只能感觉到那些,如今第一次感觉到欣喜这种陌生的感情。
原来我真的是天生灵猴,聆音就是我本身特有能力,若立一处,能知千里外之事,能感知到别人的心音,凡人说话,亦能知之;我后来才知道属于我的技能包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
但当时因为猎人的欣喜感染到我,我微微有一点儿离开了花果山那个鬼地方的欣喜。
但这欣喜持续得太短暂了,不过是从山腰到山脚,我就被一下子倒出来。
我都没有看清楚那个猎人的样子,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抓住了尾巴,然后剧烈的疼痛让我蹦来蹦去,连连跳跃,逗得他们哈哈大笑。
我一直到看到路边那个死蛇一样的东西才意识到是被砍断了尾巴。
是要被杀死了吗?
我惊惧无比,不知道如何是好。
但这个时候,那双刚才拿着刀的手掏出来一个果子,是掏,证明那不是在花果山采的,他把那个果子扔给了我。
那是……一颗桃子,一颗正常的桃子,我意识到可以吃,看来他捉住我并不是为了杀死我,他是明智的,毕竟瘦成我这样的一只小猴子又有多少肉呢?
我咬了一口那只桃子,只一口,我就原谅了那只老猴子为了一根香蕉出卖我这件事。
太好吃了,为了这种美味,让我背叛一个花果山的猴子我都干。
我也不恨刚才砍了我尾巴的人,如果砍掉点啥能换这个水果的话,随便砍,爱砍哪里砍哪里,太好吃了,根本顾不上疼。
当我第一次吃到正常的桃子,内心实在因为这种充满了激动和兴奋。在那一刻,我感到舌尖上的味蕾全部被点燃,嘴巴也是可以品尝美味的,而不是用来吃土吃灰吃干苦苦涩的果子,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愉悦感。
我根本舍不得吃完,小心翼翼地将那颗桃子送入嘴里,轻轻咬。随着触碰,丰富而细腻的味道迅速充斥着我的口腔。真是一片甜美的水果
随着咀嚼的进行,美味的汁水释放出诱人的香气,填满了我的整个嘴巴。我可以感受到各种口感,有滑腻的、脆爽的、柔软的或者是酥脆的。每一口都带来新的惊喜和满足,仿佛舌尖上的味蕾在欢快地跳舞。
这种兴奋的心情随着每一口的进食而增长,我不禁被桃子的美味所征服。我开始忘记周围的一切,完全陶醉在这个美味的世界里。
以至于,连猎人在我断了的尾巴上浇上烈酒消炎,我疼得龇牙咧嘴,泪都下来,也没有停止吃。
我本来有机会逃走的,可是逃往哪里呢?只一颗桃子,我已经打算跟猎人走。
但我并没有跟猎人很久,从山下到集市上我已经被卖掉。
买主是一个耍猴子的。
被卖给了耍猴人我才知道一只猴子就算愿意被耍,也是要经过复杂的程序的。
那就是要被训。
耍猴人并不是只有一只猴子。
是一群。
第一次跟被训的猴子站在一起,完全不明白要做什么。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然而从不曾有人告诉过我,耍猴人训的是一只公鸡。
是,那的确是一只公鸡。
耍猴人指着一顶草帽,黄色的麦秸秆编的,半旧的草帽对那只鸡,用命令的口吻说:去,带上。
鸡无动于衷。
毕竟也不是所有的鸡都通灵的。
我不相信鸡能有什么动作,它的那个爪子能戴帽子吗?
而且帽子那么大,鸡的脑袋多小啊,你也没有办法想到一只鸡带一顶帽子的样子吧。
我琢磨着这是干啥?
戴帽子又不是多难的事情。
可是,别的猴子都不懂,我一时也没敢动,虽然这的确比花果山打架的难度低多了。
耍猴儿人第二次命令,鸡照旧不明所以,东张西望。
他命令一百次也是没有用处。
第三次之后,耍猴人手起刀落,刚刚茫然的鸡头如同子弹,飞起,鸡血撒了一地。
猴子们立即大呼小叫,纷纷抓住帽子带头上。
后来我知道,那一招叫杀鸡儆猴。
如果管用,成本很低的,就是一只鸡,晚上是能炒菜吃。
听说不管用,下一次就拿猴子开杀戒了。
但够了。
于是我被锁上铁链子,练习刷刀,吞火,翻跟头,练习很苦很苦,稍有不对就会被用鞭子抽,那鞭子来得又快又急,常常是连一个皮一起被抽掉一块。
但我并没有逃跑,因为鞭打和杂耍之后有吃的,有桃子,有梨子,还有足足值我一条性命的香蕉,还有苞谷,红薯。
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多美味。
随着我的动作越来越好,表演也越来越难,慢慢的,吐火,钻圈,翻跟头已经不能满足耍猴人的需要,他要我练爬杆,站在光滑无比高耸入云的杆子上竖蜻蜓,拿大刀,还让我吞刀子。
我练就是了。
为了吃我原来如此有潜力。
就为一口吃的,我为他挣了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