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矜持就真的是假装矜持,你只要推他一把,他就会本性毕露。
孔波就是这种人。
嘴上说着不要,却能蹲杨庆有床头,一起琢磨台词,试图让俩生瓜蛋子别僵在台上。
一个能侃,一个能吹,更不用说会吹的那个,还满肚子真货。
一晚的工夫,新鲜精修的小相声剧本便出炉了。
第二天哥俩没跟着下连队,蹲地窝子里排练了一整天,您还别说,颇有成效。
唯一的缺点嘛!
就是孔波这孙子说着说着容易说嗨,放飞自我后,压根不照剧本来。
以至于杨庆有逗人,孔波捧人的相声,愣是被丫说成了,孔波逗人,杨庆有也逗人的双逗人相声。
节奏那叫一个乱。
乱就乱吧!
反正挺热闹,跟俩碎嘴子台上吵架似的。
不过这年头听过相声的人少,哥俩索性决定,剧本不改了,凑合演得了。
好不容易写的,再改上一两天,文工团该挪窝了,那不白写了嘛!
就是为的这碟醋包的饺子,醋都没了,还吃个屁。
.......
团部为什么叫团部,就是因为离师部近,还特么有电。
有电就有大喇叭。
文工团的演员们终于不用扯着大嗓门跑调了。
吃过炊事班特意准备的晚饭,战士们排排队坐好,演员们搭建好舞台,好吧!其实就是把喇叭电线布置好。
尽管如此,还是有了一丝晚会的味道。
“接下来有请我们团的杨庆有同志和孔波同志,两位同志带来的是相声,胡同奇遇。”
随着主持人的话语声,台下的哥俩攥着满手心的汗,互相给了个鼓励的眼神,一溜小跑上了台。
“同志们晚上好.........”
相声嘛!
只要别忘词,手脚别打哆嗦,表情再丰富点儿,压根瞧不出紧张。
团里的一众同事也紧张的看着这哥俩,生怕他俩嘴瓢,闹出笑话。
还好。
大灯泡够昏暗。
战士们够给面子。
两次热烈的掌声后,哥俩便忘却了紧张,小嘴倍儿溜。
这又不是春节联欢晚会,还有时间要求,尽情说呗!反正没啥忌讳。
哥俩在脱稿的路上一路飞奔,说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在副团长一个劲的示意下,鞠躬下台。
听着身后压住呼啸北风般强烈的掌声,和热情的挽留。
孔波激动地就差跪地冲杨庆有喊爸爸了。
哥们终于不用再混日子了,搞不好以后还能成为全总一台柱子。
想想都特么美的冒泡。
不止他一位高兴。
台下的副团长嘴角都快翘到耳朵根了。
他一直想挖几个天津相声演员进团里演出,可惜,出名的相声演员都名花有主,人家单位压根不放人。
最有名的那几位还被扣了帽子,现在搁劳改农场出大力。
以至于,他是既心动,又心有余悸,不敢贸然行动。
这下好了,团里自动蹦出来俩。
这都是成绩啊!
说明团领导善于发现人才,培养人才,给新人机会,说明文工团的领导班子是团结的集体,是个能锐意开拓进取,有创新意识,善于发现并培养新人的集体。
他甚至连回去班子开会时的汇报腹稿都打好了。
夸奖的啰嗦话不提,自此以后,哥俩真成了此次慰问演出的台柱子。
走到哪儿,掌声响到哪儿。
看漂亮姑娘重要,开心也同样重要,台下的同志们给面子,杨庆有和孔波演的也开心。
到了六月份,演出队伍要打道回府时,孔波还有些依依不舍,要不是家里有老婆孩子等着,估计这哥们恨不得天天站台上嘚吧嘚。
丫尽兴之余,没少缠着杨庆有搞新段子。
以至于哥俩打道回府前,经常表演的节目已经扩充到了五个之多,每次慰问最少上台两次,盛情难却时,还得加个小返场。
要是此次队伍里再多俩嘴皮子利落的,甚至都能搞相声专场了。
...........
六月份的京城温度已经不低了,大街上小青年大姑娘们已经开始穿短袖逛街。
当杨庆有穿着长袖秋衣踏进95号院时,着实把邻居们吓了一跳。
尤其是挎着篮子出门买菜的三大妈。
诧异之余,她还以为眼前小青年是来寻亲的乡下人,刚想咋呼,才猛然发现,大包小包,秋衣长裤破胶鞋,小脸黢黑,呲着大牙的青年是杨庆有。
“庆有回来了,哎吆歪,怎么变得这么黑了?在外面没少吃苦吧?”
瞅着三大妈那夸张的表情,杨庆有笑道:
“确实苦了点儿,风吹日晒的,不黑都不成,三大妈您出门买菜啊!”
“对对对,买菜,瞧你这一身,抓紧回家洗洗,要不是我眼尖,差点没认出来。”
“得嘞!回去就洗,是够脏的,您忙着,我先回了。”
跟三大妈寒暄完,杨庆有走到垂花门又被前院听收音机的其他老娘们拦住。
一通嘘寒问暖后,这才得空进屋。
说是慰问演出,其实就等于流浪,说不累是假的,回屋把行李一丢,麻利拎上干净衣裳,端着盆直奔胡同外的澡堂子。
先洗后睡第二天接媳妇。
杨庆有早盘算好了回家后的摆烂流程。
可惜,他还是想的太简单。
洗完澡,回屋美美的吃了一顿,这就到了傍晚,刚躺炕上还没来得及闭眼睡觉,访客就上门了。
四合院的这帮邻居们都有一臭毛病,就是远香近臭。
天天相处,看着就烦。
可烦人的邻居要是出差了,或者搬走了,又天天念着他的好。
杨庆有也是如此。
妇女们也就是寒暄寒暄,说几句关心的话,老爷们可不成,直接把杨庆有屋变成了公安局的案情讨论会,一屋子烟,要不开门透气,都特么看不清人。
“庆有,你这趟公差出的可够久的,要是再不回来,都快有人打你房子的主意了。”
面对王华的夸张扯淡,杨庆有乐道:
“夸张了,夸张了,有街道在,谁敢抢我的房子?我那两位派出所老领导还没调走呢!有他俩镇着,那些心怀不轨的就只能干瞪眼,啥也干不成。”
“就是,就是。”
李强附和完,追问道:
“庆有,跟我们聊聊,大西北是什么样儿?天天看报纸上说那边怎么怎么苦,我还就不信了,人少地多,能有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