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梗,大乖孙子,快点回来,听话哈!”
“不,我偏不,不给我妈吃,那就谁都甭吃,我扔厕所里便宜大粪,也不让我妈受委屈。”
“你这死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啊!又不是不给你吃,快点回来,奶奶生气了。”
“生气吧您,我就不给,您爱生不生。”
“嘿!你这没良心的小兔崽子,看我打不打你。”
“吓唬我没用,你们欺负我妈,就别怪我耍横。”
在前院住户们目瞪口呆中,棒梗拎着小半袋白面,手里攥着一小把粮票,嗖的一下从中院窜出来,然后消失在垂花门外。
紧接着是贾张氏那胖墩墩的身影,小短腿捯饬的频率极快,边追边吆喝:
“乖孙子哎!奶奶逗你呢!给你妈吃,怎么不给了,等你妈待会回来,奶奶就给做,你可千万别冲动啊!咱们家就那么点儿底子了,扔了全家得喝西北风。”
老婆子跑到垂花门时,也没听见棒梗的回音,把她吓得,嗓音里都带上哭腔了:
“棒梗,乖孙子,奶奶都听你的,可不能冲动啊!棒梗,你要是丢了粪坑,你爸下班回来非得疯喽不可,别吓唬奶奶,棒梗........”
杨庆有原本屋里烤火,闻声披着大衣就跑了出来,正好碰见一大妈喘着粗气追出去,身后还跟着一帮好事的妇女。
杨庆有拽住也同样披着棉衣出门的冯勇,问道:
“怎么个情况?老贾家发什么疯?”
冯勇无辜道:
“我哪儿知道啊哥,我也刚出来。”
说罢,这小子抬腿便走。
杨庆有见状,赶忙提上鞋跟,跟了上去。
等他出了院门,那帮邻居们已经追到巷子尾的公厕旁,聚拢在一起,止步不前。
冯勇边跑边冲杨庆有招手。
“哥,你快点,慢了怕是看不上了。”
杨庆有.......
妈的,围在公厕门口,有啥好看的,这么着急,是生怕厕所味儿跑了吗?
他跑到时,冯勇正扒拉着往里钻。
“让让,让我搂一眼,那谁,朱婶啊!劳驾您让个空,孙姐,您往旁边挤挤呗!”
杨庆有也借机跟在冯勇屁股后,混了进去。
在众人指指点点的八卦声中,贾张氏瘫坐在公厕粪池旁的过道上,双眼无神的盯着池里的污浊之物,作失魂状。
也不知哪个缺德玩意干的好事,原本被水泥盖子捂紧的粪池,这会儿开了口,其中一长条盖子被立在一旁。
粪池内的污浊之物肉眼可见,边上还挂着冰碴,池液中飘着一灰白色的面袋子,在粪池中起起伏伏。
袋口朝下,边上还有一道特清晰的白色痕迹。
仔细瞅,依稀能辨认出它的本色,就是这年头舍不得却还盼着吃的白面。
杨庆有都特么惊了,棒梗还真尼玛是个汉子,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到必做到。
他之前还以为这小子只是威胁一下家里,没成想,丫来真的。
杨庆有佩服的五体投地。
以前还对棒梗持有偏见,认为丫就是一纯粹的白眼狼,天生带坏水的那种。
现在来看,一切果俱有因。
从种子下地那刻起,结什么果,便和种子无关了。
土地肥不肥,施不施肥,浇不浇水,除不除草等等等等,都能影响结果。
棒梗不就是一挺好的例子嘛!
没有傻柱的骄纵,他也不能喊一辈子傻柱不是?
冯勇喃喃自语道:
“棒梗还真尼玛是一棒槌啊!真便宜大粪了,多好的白面呐!啧啧......”
刚啧完,后脑勺就挨了一比兜,朱婶骂道:
“别啧了,啧的我恶心,可惜了了,眼瞅着就过年了,能蒸一大锅白面馒头。”
“一大锅?两锅都没问题。”
一旁的孙姐纠正道:
“半袋子呢!怎么着也得有个二十多斤,稍微掺点棒子面,够咱全院人吃一顿的了。”
“不能吧!二十斤?”
后边一陌生面孔,不知是哪个院的妇女搭话茬道:
“你们院的老贾家这么有钱吗?不是说他们家都穷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吗?”
“听贾张氏瞎咧咧。”
应话的还是一陌生面孔,这位吐槽道:
“你瞅瞅她那身肥膘,像缺吃缺喝的样儿吗?”
“您还别说,确实不像。”
先前那位答道:
“一般伙食可养不出这肥膘,瞧那脸胖的,比我老家生产队的猪都肥。”
这话一出,立马引起了连串的低声哄笑。
冯勇咧着嘴笑的声儿稍微大了些,又被朱婶赏了一比兜。
“小点声,不怕那碎嘴婆子惦记啊?”
冯勇缩了缩脑袋,回头冲杨庆有笑眯眯说道:
“哥,瞧见没?我估摸着咱全院的白面都没他老贾家多。”
“就你明白。”
杨庆有瞪了他一眼,嫌弃道:
“看棋不语真君子不知道啊?看热闹也是,别说话,鬼知道会不会有人惦记你,回头说你幸灾乐祸。”
此话一出,不止冯勇,连身旁几个妇女也纷纷住嘴,踮着脚,伸长脑袋,安静的吃瓜。
围观的吃瓜群众虽多,却没一个上前劝慰,全赖贾张氏的状态忒吓人。
双目时而闪烁,时而无神,嘴里念念叨叨,完全没了以往的泼妇样儿,跟鬼上身似的。
就连老好人一大妈也怯怯的躲在一旁,想上又不敢上。
万一臭婆娘发疯,仗着膘肥力壮,一个不小心把她推粪坑里。
今儿显大眼的就不止老贾家一家了。
她可不想沦为胡同里的谈资。
可一直这么僵着也不是回事儿,传出去不好听,闲的95号院多没人情味似的。
怎么办呢?
可惜,她瞅遍了全场,也没找到肯出来搭把手的眼神。
尤其是那些跟她相熟的,眼神一旦对上,全躲躲闪闪,明显的不想出头瞎掺和。
无奈之余,她只能颤颤惊惊的走到贾张氏身后,轻声劝道:
“贾家嫂子,别坐着了,地上凉,先回吧!回去再说,这么多人看着呐!平白让他们笑话。”
或许是她嘴里的话起到了作用,又或者是她的出现,让贾张氏可以摆脱单口相声的窘状。
反正贾张氏活了。
随着嗷的一声嚎丧。
贾张氏就跟各位记忆中农村老太太坐门口骂街似的,双手拍地,嘴里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