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极其亲和,“二姑娘过来了?快来,冻坏了吧?”边说边让婢女送了两个暖手的过来,温热的汤婆子捧在手上,身上的寒冷立马散去一半。
如此慈祥温和的钱氏,当真不多见,曲玲珑装作不知道她那点儿心思,面上含着笑,“不知母亲叫玲珑过来,有何要事?”
钱氏亲厚的拉着她,“这不是年关过了,你们就要回去了,母亲想着,你跟婷儿一样,回了庄子,便很少有时间回来,便想着,陪母亲一起用膳,顺便,聊聊庄上的事儿。”
用膳是辅,庄子才是主吧!敛下眸底的凉意,曲玲珑佯装没看到钱氏的眉眼深处的算计,随一行人起身来到用膳的地方。
曲承开难得也在,看上去心情不错,面上带着笑,直到这时,曲玲珑才注意到他左手边有一名看上去跟自己年龄相仿,从前没见过的少女,
面容娇美,说话轻声细语,曲玲珑下意识扫向已经坐下的钱氏,对方面色已经沉了下来,看这少女的举手投足,到是与之前的白姨娘颇多相似,想来,是一个勾栏里出来的。
身上穿着湖蓝色的水光料子,款式新颖,到是不多见,上面带着刺绣,脖颈还系着围裘,衬的那张脸越发娇嫩,见曲玲珑视线扫过来,到是对她笑了一下。
“早就听闻,二小姐的容貌在府内的中姐妹之上,如今见了,当真如此。”
话音刚落,便见旁边的曲江婷面色沉了下来,兰姨娘却像没发现一样,继续道:“依妾身看,二小姐这容貌,便是那京都内的贵女,也难以企及。”
众所周知,曲江婷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容易,二人容貌不止一次被外面的人拿来评比。
曲江婷其他事情上,不论出身,还是所嫁夫婿,都牢牢压曲玲珑一头,只在这容貌上,输曲玲珑一大截。头一次被人当着面说出来,只觉血气上涌。
“姨娘刚进府便给二妹妹戴这么大的帽子,到是将其他妹妹都得罪了便。”听出曲江婷话音里的不悦,兰姨娘捏着帕子暼了钱氏一眼,尴尬笑笑,不再出声。
毕竟是老爷刚带回来的人,钱氏就是想发作,也只能背着,在桌子下拍了拍曲江婷的手背,示意她还有正事要办。
“不过是几句奉承话,婷儿也不是什么不识礼数之人。”眸光扫在曲承开明显护着兰氏的动作上,漠然。
“到是兰姨娘,往后既入了府,规矩,还是要守的,你刚被抬进来,本夫人也不说什么了,但是往后,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曲府,这里不比烟花之地,条条框框都有规矩,还是要多学才是。”
兰姨娘被教训的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却又不敢反驳,偷偷抬头看向曲承开,见其眉头皱的很紧,却并未多说什么,不觉有些委屈,死死拽着帕子,好半响,才回了句“是。”
一顿饭,几人吃的都不是很舒心,用过膳后,曲承开便起身将兰姨娘带走,钱氏神色不愉快,却又无可奈何。
下人将饭菜全都撤回下去后,钱氏开始对着她打感情牌,嘘寒问暖,“庄子的事,不知你考虑的如何了?”
一手搭在曲玲珑手背上,说不出的亲昵,曲玲珑强忍着恶心,不动声色避开钱氏握在自己手上的动作。
“母亲说的是,将山庄里面包含的那些铺子还回来?”
钱氏“啧”的一声,一副嗔怪的表情,“什么还不还的,是归回曲府名下。”言语间,满是语重心长。
“你一介女子,尚未有子嗣,说到底,当初送你庄子,也不过是想给你傍些身外之物。”
“那么多铺子,怕是打理不过来,与其放着,不如归到曲府名下,这样,有专人打理,你也能放心不少。”
钱氏这话说的,还真是冠冕堂皇,归回曲府打理?呵,她看,是归入虎口吧!
见曲玲珑默不作声,钱氏以为她不愿,当即黑了脸,“说到底,这些铺子,都是你父亲给的,拿回来,给专人打理,也不算便宜了别人不是。”
这个“别人”,自然是指萧清河,“夫婿再疼惜你,也终究是外人,不如…”
“好啊!”曲玲珑突然答应,钱氏整个人都愣了一下,许是没想到曲玲珑竟会这么痛快,曲玲珑轻轻一笑,垂下头来,面上的嘲讽一闪而过,再度抬头,神色已恢复如常,一副知道钱氏是为自己好的模样。
乖巧,“母亲都是为玲珑好,玲珑知道的,既然…母亲有这份儿心,愿意帮玲珑打理,玲珑自然喜不自胜。”
曲玲珑说的是“帮”,而不是给,说到“帮”字,刻意咬重了字音,钱氏听在耳里,却不以为然。
她只要曲玲珑点头,到时候,铺子到手,拿不拿回去,就是她说了算了,曲玲珑将钱氏眸底一闪而过的精光算计全都看在眼里。
面上带着嘲讽,说完最后一句,钱氏便迫不及待打发府里的账房连同曲玲珑一行人一同上了马车。
“夫人还真是,拿到想到的东西连半刻钟都不愿,便将咱们打发出来。”青竹嘟着嘴,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捏在曲玲珑肩上。
马车内放着小炉,曲玲珑眯眼靠在小榻上,假寐,将青竹的不愿全都听在耳里,不知什么时候,外面落起了雪花。
石磊在外面赶车,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兴奋的掀开帘子,让青竹带曲玲珑赏雪,“这山腰上的雪不似咱们庄上的落雪,下的又急又利,到是好看的紧。”
青竹掀开挡在车窗上的帘子,曲玲珑探头朝外扫了一眼,还真是,大团的雪花降落下来,似撕裂的棉絮,手伸出去,雪团瞬间融化,冰凉彻骨,望着这样的雪景,曲玲珑莫名起了想玩儿雪的心思。
这个时间,回去还早,不若在这儿玩一会儿,到时再回庄上也不迟。
见曲玲珑下了马车,青竹连忙跟上,落雪太大,只一瞬,将三人湮灭于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