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良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把阔刃大刀就从天而降,插在了两人正中间,刀身刺入地面发出巨大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当李尝浅把注意力移动到这把大刀上面之后,才逐渐缓过神来,他刚刚又重新进入了之前的玄妙境界,却没能找到机会刺出这一剑,少年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当他重新集中注意力后,才发现眼前的大刀已经深深刺入了山庄的青石板内。
这不仅需要惊人的臂力,更加需要深厚的内力。
刀出现了,刀的主人也该出来了。
出招者并没有像大刀一样华丽的出场方式,反而是慢慢绕过挡在前面的人,从人群的后面走到了两人的正中间。
“宪王有令,允剑山庄不许再出人命,所有人回房休息,等待陛下的命令。”来者提高音量,以便能让所有人都听清楚,然后边说边拔起插入地面的大刀,虽然略显缓慢,但看起来却毫不费力。
李尝浅认得此人,他是宪王身边的侍卫,宪王有两名贴身侍卫,除了他还有一名女人,八成也是一位高手,不知道她有没有一起跟来。
见状钟子良反而松了一口气,虽然后背早已湿透,但他必须装出一副从容的样子。
“不知阁下是陛下的人,还是宪王的人?”屋内传来灵渺的声音。
“在下是宪王的护卫,奉宪王之命来此传达止杀令。”传令者似乎无意透露出更多信息,说完话就站在原地,表示若众人不退,那他也不会离开。
“听到没有,混蛋小子们,你们今天谁也杀不死,死了这条心吧,别痴心妄想了,都快滚。”黎旭流虽然说的气势十足,但在场的却没有一个人动。
众人都知道,如果没有大人物亲自到场,那么谁的话都不可信,他们现在只相信钟子良。
“阁下说自己是宪王护卫,现在又说代宪王传话,可有凭证?”钟子良虽然也见过这名护卫,但宪王一直以来都和法门寺不是一路人,甚至三番五次出手故意干扰法门寺的计划,众年轻道士也都略有耳闻。
如今既然已经效忠法门寺,就得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不过碍于宪王的身份和地位,他们也必须做出退让。
但如果传令者无法拿出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身份,那么他们就不会放弃今天的计划,若结果真是宪王之令,事后也能有合理的说辞。
“我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凭证。”传令者语气平静,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但他的话却令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钟子良不敢轻易做出抉择,他不想失去这次宝贵的杀人机会,但更加不敢在地位未稳的情况下得罪宪王这个庞然大物。
思考再三,钟子良还是决定放弃:“如阁下所愿,我们会等待陛下的命令,我保证允剑山庄不会再流血。”
说完话后,钟子良就带着一众道士转身离开了。
传令者也扛起大刀,消失在黑暗之中,黑夜中瞬间只剩下了李尝浅和黎旭流,除了地面上的裂痕,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两人对视了一眼,也转身走回醒身阁。
“宪王为什么要保护我们?”等左淳子也离开之后,首先发出疑问的是黎旭流。
李尝浅虽然心中同样怀有疑问,但现在他更加愿意先自己思考,因为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尽相同,他需要先得出自己的结论,再去听别人的看法,以防先入为主而被干扰。
“按照宪王的性格,确实没有必要刻意保护我们,苦悟既然已经成为法门寺住持,那么我们的死活已经对他毫无意义了。”灵渺又想了一会继续说道:“除非,苦悟出事了。”
李尝浅想的和师傅一样,宪王做任何事都有其目的,他也丝毫不怕别人的猜测,作为皇帝的亲弟弟,他确实有任性而为的资格。
如果说宪王有意留下真正的道士,那必然是为了和法门寺抗衡,但如果苦悟顺利当上法门寺住持,那么法门寺就会与之前完全不同,变得平和且顺从,根本无需再费心费力与之抗衡。
或许就和师傅说的一样,苦悟出事了,宪王才火急火燎的派来自己的护卫下达止杀令。
“白天苦悟不是还好好的吗,而且还是和宪王一起走的,这能有什么事?”黎旭流无法理解,除了陛下,有什么人敢当着宪王的面对苦悟另有企图。
“这个确实很难讲,不过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希望苦悟能安然无恙吧。李尝浅,你怎么看?”
李尝浅已经习惯了师傅的忽然发问,少年并没有因为师傅的提问感到意外,正好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下去:“换作是我,我也会在苦悟还没进宫之前下手,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他进入皇宫顺利成为法门寺住持,在重重保护之下,再高的高手都没办法伤害到他一根汗毛了。”
黎旭流听后点了点头,觉得李尝浅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心里同样惊讶于少年的成长,他发现李尝浅不仅武功进步神速,看问题的角度和揣摩人心的技术也都愈发成熟了。
灵渺乐于看到自己徒弟的改变,心里觉得很欣慰,所以现在他也不想再思考任何问题了:“既然我们都在这里了,那再怎么担心也没有用的,老实呆着吧,起码现在性命还有人保着,接下来就听天由命吧,希望苦悟能够平安无事,我可没有力气再折腾了。”
黎旭流和李尝浅就住在灵渺隔壁的两间房中,三人离得很近,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互相照应。
李尝浅躺在床上,等待着时间的流逝,少年刚刚其实有些想法藏在心里没有告诉掌门。
如果说宪王是保护者,那他的侍卫保护的应该只是三位“道士”的性命,而其他“和尚”自然不在保护的范围之内。
所谓的止杀令,也不过恰好是因为三名道士处在弱势的一方,止杀其实就是最明显的袒护,因为没人会觉得他们三人会主动向其他人发难。
少年决定试一试,他刚刚没有说出来,就是为了不想让师傅和黎长老为自己担心,他无法接受叛徒还能在山庄内安然入睡。
况且,比武还没结束。
去尘剑在手中的真实触感让李尝浅觉得安心,少年知道钟子良在山庄内的住处,他下定决心今晚就要让钟子良死在自己的剑下。
李尝浅还是无法做到偷袭和暗杀,尤其是对目标还怀着深仇大恨,他更希望注视着钟子良的眼神,目睹他生命消逝的全过程。
少年一脚踹开房门,发现钟子良正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脸上的惊慌转瞬即逝。
“继续吧,还没结束。”李尝浅有些急躁,忽略了钟子良早有防备而坐在床上并没有入睡的明显事实。
“哼,宪王的止杀令难道对你没有用吗?”说话的同时,钟子良也站起身来,拔出早已备好的剑。
李尝浅没有回答对手的提问,他想要尽快静下心来,重新调整状态回到比武中去,虽然无法再次进入到玄妙之境,但他已经足够专注了,对付眼前之人绰绰有余。
杀气从身后袭来,少年认为自己的直觉还算敏锐,但没想到自己放弃的偷袭竟然让敌人用上了。
李尝浅迅速转身,偷袭者的剑很快,少年已经无法完全躲开,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出剑格挡,在卸掉一部分剑气之后,再用身体硬接剩下的力道,虽然会受伤,但却能避开要害,保住性命。
正准备出剑格挡时,一股狂风袭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巨大的压力,这股压力直接导致少年的招式变形,看起来好像僵在原地一样。
不只是李尝浅,偷袭者也遭遇了同样的状况,他不知道出招之人是谁,保险起见打算马上收回剑式。
不料狂风只是铺垫,大刀瞬间逼近,偷袭者不得已只能仓皇变招防御,将长剑竖在身前,以抵御即将到来的大刀。
刀剑相撞的声音无比刺耳,随后就是“砰”的一声巨响,偷袭之人和他的剑直接被大刀撞入房间内的床上,床已经塌了一半,而钟子良站在一旁,紧握长剑,如临大敌。
“阁下就是这样执行止杀令的吗?”偷袭者站起身来,对宪王侍卫说道,拿剑的手抖的厉害,但总体看上去并无大碍。
偷袭之人不是同门,李尝浅也并不认识,所以推断应该是专门从山下来的,目的是为了给钟子良下命令和出谋划策,不知道背后真正的靠山又是哪位。
“你要杀人,我阻止了,有问题吗?”宪王侍卫的语气不容置疑。
李尝浅有些感谢他的出手相救,而且在见识了他的刀法后,少年确定了此人绝对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阁下好像没看见,是你身旁的那位先要来杀我的,我的朋友只是为了救我。”钟子良对宪王侍卫说道。
“谁先出招,我的目标就是谁,你如果认为自己速度比我快,那么可以试试。”侍卫语气冰冷。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李尝浅冷静下来,他开始重新调整内息。
有几个瞬间,少年觉得时间似乎静止了,握着去尘的手也微微放松,此刻他感觉好极了。
李尝浅又重新回到了那个玄妙的状态之中,敌人现在就近在眼前,无论这次谁来阻止,他都必须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