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秋生合掌,手指小幅度晃动,为夏锄禾鼓掌。
大山视角:
请用欢喜的语气应对镜中情景。
大山的双眸瞬间红了,她喘着粗气,镜中的场景实在让她欢喜不来。
镜中的背景,是一座坍塌的高架桥,断裂的路面连着钢筋,砸在高架桥下路过的汽车上,几乎把车砸成两半。
车门敞开着,大山跪在车旁,抱着从车中探出的女孩的上半身,女孩的手抚摸着大山的脸庞。
大山紧紧盯着女孩,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声音颤抖:“终于见面了,妹妹。”
人类的发声器官是一样神奇的存在,有时候,它会让笑听起来像哭,有时候,又会让哭听起来像笑。
如果看不到大山无法自制的眼泪,她的哭泣和久别重逢的惊喜无异。
“姐姐……见到你,好高兴……姐姐,好疼呀,好想听姐姐唱歌……”
大山泪眼婆娑地注视着镜中的妹妹,轻轻哼唱:“我有一头小毛驴……”
这是一首很欢快的歌,欢快到让人可以完全忽视掉演唱者内心的痛苦。
“好听……姐姐的歌声,比止疼药……有用……”
大山哽咽着,“嗯”了一声。
她想和妹妹说话,但她只能尽量不说话,过多的言语会暴露内心的情绪,只要再多说一个字,她就会“哇”地一声哭出来。
好在,镜子的审核很快,在大山彻底崩溃之前,它让开了路。
过分具有冲击力的场景,让四人几乎同时忽视了一件事。直到她们“移开”了挡路的镜子,也没想起来这件事。
镜子长廊虽然一眼望不到头,但却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余下的路也都是给出一个要求,例如:写下你最欢喜的场景\/最能刺激欲望的场景……
要求之后,紧跟着场景演绎。和方才的最害怕的场景一样,演绎要求的情感与前文要求全不相干。
不过镜子的判定还算宽松,四人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连闯“喜怒哀惧爱欲”六种要求。
夏锄禾掐着手指算了算,在腕表上打字给众人看:【过了六道镜子,或许再过一道,就能走过终点了】
她的判断向来很准,加之夏锄禾在第一关的表现极佳,黎秋生、大山和墨云皆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胜利似乎就在眼前。
第七道拦路镜子还是老样子,没什么难点。
过完这道拦路镜,四人脸上都有了些笑意。
又走了一会,四人却笑不出来了。
她们的面前再度出现了拦路镜,这次镜上的要求是:写下你最害怕的场景。
与第一道拦路镜的要求一模一样。
四人互相看了看,夏锄禾率先在镜子上写下曾经写过的东西。
然后,她毫不意外地遇到了朋友死光,全世界的人要求她去死的场景。黎秋生、大山和墨云同样再度面对了一次最害怕的场景。
这次,夏锄禾没有立刻按照镜子的要求表演。
黎秋生抬起腕表:【七、七……四十九?走七圈?】
夏锄禾有种被戏耍愚弄的愤怒和不甘。
所谓的镜子长廊,根本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个圈,她们在镜子的诱导下,一直在绕圈。
别说走七圈,哪怕走四十九圈,她们也还是在圈里。
夏锄禾捏紧拳头,做了一件一直想做却忍着没做的事——一拳打爆镜子!
“啪——嚓——”
副本的镜子一点都不结实,连夏锄禾的一拳都挨不住。
见状,黎秋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啪——嚓——呵——”
被大山抢了先,大山竟是第二个打碎镜子的人,其次才是黎秋生。
墨云默默往长廊边上的镜子处缩了缩,他没有愤怒到砸碎镜子的地步,也不敢砸碎镜子。
这三个人还不知道要发疯到什么时候,万一有需要写忏悔的时候,镜子都被砸碎了,到时候连个忏悔墙都没有,可怎么办呀?!
三人没有继续发疯,因为拦路镜被砸碎后,露出的道路还是之前走过的路。
她们,仍然被困在圈里。
夏锄禾的目光移到组成长廊的镜子上,如果打破长廊,会出现另一条路吗?
正当她准备打一圈试试时,地面破碎的镜片上,突然泅出一团团肉红色痕迹,肉红色痕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给人一种逐渐拉近的错觉,近得几乎能看到痕迹中隐藏的肌肉纹理。
破碎的镜面被肉红色痕迹完全占据,然而痕迹还不满足,它轻轻晃了晃,陡然从镜面中溢出来、挤出来,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肉红色团子。
团子们像长了眼睛一样,绕过四人的脚,往中心聚集,从碎肉沫慢慢聚集成乒乓球、网球、篮球大小。
被这幅奇观震慑到的夏锄禾猛然回过神,手腕向上一翻,脸色格外难看——异能,无法使用。
……
总有一些场景,会触及人的内心深处。当人被触动的时候,她的大部分注意力就凝聚在了场景上。
这种时候,哪怕她们刻意记着规则的第二条,也会在不经意间看到镜中之人的眼睛。比如,巨人凸出的比铜铃更大的眼球;比如,渴望自由的双眸;比如,一双双畏缩麻木的死鱼眼;比如,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妹妹的眼睛……
——不要凝视镜中人的双眼,否则后果自负。
后果就是,当镜子碎片中的肉泥组成一座巨大的肉山时,夏锄禾、黎秋生和大山诧异地发现——她们的异能失效了。
至于大山,早在进入镜子长廊之前,她的异能便已经失效了。
两颗圆溜溜的肉球滚到肉泥山下,顺着肉泥山咕噜噜滚上去,停留在眼睛的位置,对准墨云的方向。
肉山向着墨云的方向蠕动了一下。
一下,就是跨越所有阻碍,可以近距离接触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