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黛青的离去,没有惊起任何波澜。
许清弦依旧凝望着那处,看着鎏金色的剑,挥动又落下。
李轻州没有卓越的资质,他迟早会大败特败,这是既定的结局。
可他一次次的摔倒、又一次次的爬起。这番意志,不仅让许清弦感到欣慰,更让那个第一场就嗤笑他的人,心甘情愿,佩服不已。
毫无疑问的是,他已将剑宗风骨招摇于天地之间了。
乌云遮日,抚阳不显。
时刻并不清晰于心中,在浓雨的冲刷下,许清弦只能依靠李轻州的比武来估算日晷的所到之处。
然而,正到临近午时的最后几场比武。李轻州败了,败得一塌涂地。
金光剑柄身颤抖,他的腿脚和气息都不听话的告急了。
这最后一场,他引以为傲的金光剑被挑飞离去。而对手,却完好无损的站立于身前。
“你很有资质,李轻州。能打上银白台,睨已是后辈中的翘楚了。”对手说着,冰寒的剑转身,被他收回于背后。
广寒门的冰霜剑法,出神入化。李轻州已经连战许久,又碰上如此强大的对手。他这只蚍蜉,终究是耗到尽时,栽倒了。
过后,对手广寒门弟子,“燕子归”绕后,拔出了那把被他挑飞的剑。
“诺,物归原主,期待你有打败我的一天。”他对着颤颤巍巍起身的李轻州说着,给予了不一般的笑颜。
广寒门人向来冷漠,自私自利。但如今瞧着,这里头似乎也有特殊之人。
战败,李轻州无话可说,在公允的宣判下,再一次的走下了擂台。
燕子归比他大几岁,从修行和智谋来看,他远不及这位比自己多出生几年的前辈。这场比赛,于他而言是不公平的。
但盟会需要这样的晋升擂台。天之骄子,天纵奇才,虽是少数中的少数,可一旦出现就必须要着重关注。这样的晋升,为的就是挑出掩藏在凡品中的璞玉。
同时,也成为了诸位晋级子弟的珍贵历练。
晋升擂台失败,来看戏的几位掌门也讪讪离去。今年的晋升没有精彩的,换言之就是没有所谓的天才出现。
场中人散了点,可比赛还要继续。
银白台多为十八九的青春少年、少女驻守,修行到此时的他们,不仅能独当一面,也寻到了自己的阵法,有一套自己独特的打法。因此,到这里比的不再是软硬实力,而是技巧。
燕子归继续站于擂台上,等待下一个攻台者上前。
银白台是守擂赛,拼毅力、考计谋、探虚实。九字为真,是为银白台的试炼。
李轻州扶着脱臼的肩膀走下台阶时,接他后头的人也走了上来。
只是,这人显然要魁梧许多,高大许多。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在这里比试的人。
白玉无瑕的擂台上,燕子归的发带飘起,风在玩闹他的发丝。
他屹立不动,盯着即将要来的对手。可人还没来,他就感到一阵压迫。
只见,茫茫白玉台上,渐渐走来了一抹玄色。
来人清俊逸朗,剑眉星目,一身缝着补丁衣裳,带着粗布的发冠,已将此人的来历昭显。
武林盟会中,并非只有六大宗门及其下小宗的弟子可以参与比武。
江湖中的高手比比皆是,云集藏匿。
是为,散客会的江湖散修们可以参加比武。只是若为第一次参赛,在评定基础实力后,除非低了才要从铜鼎台打起,而高了或者齐平,一律要从银白台打起。
毫无疑问,面对未知的强大对手,这于银白台的宗门子弟来说,也是不公平的比拼较量。
但是,银白台的人,要攻三次,输三次。每场守擂的擂主,要打过十八层。意味着,每一场擂台里,待到最后或者第十七、十六层的子弟们,就算攻一次。
而输三次,则是为了避免此类特殊状况发生。也算是筛选子弟,好进行排名高低。
对手款步而来后,其周身散发的气场已叫燕子归胆颤。
他的剑在颤抖,如他一样,在害怕这个实力强于自己太多的未知对手。
“银白台二场,第三擂,第十关。广寒门‘燕子归’对阵散客会修士‘裴书。’”
公允念出名讳,二人持目相对。
燕子归提起剑,赛前礼节到:“前辈的名字很有意思,瞧您的装扮怕是家中清贫,想靠着您读书出人头地。可为何,您却当起了散修呢?”
对阵人裴书的掌中一展,一把诡异弯刃应召而来。
裴书回他:“此乃家弟名讳,他是我一家的骄傲,被赋予了此名。但很可惜,为了家人他不得不抛弃喜爱的修行,成为一个百无一用书生。我来此,便是替他完成这份未了的愿望。”
裴书的声音很沉冷,他容貌虽看着清俊,可冰冷的话语,竟比燕子归还像广寒门中人。
“这个故事很有意思,前辈。请您不要手下留情,全力以赴。我贪婪的,想从您这多学点。”话落,一股雪花轰然散下,燕子归冲了上去。
“好,满足你。”裴书回他,手腕一扭,弯刀闪出沉红色的光。
随即,二人在一阵冲风中,将剑撞到了一起。
身后带气,灵气覆力。赤色的灵力弯刃同素裹之色寒剑对抗起来。
但是抗不了多久,燕子归就因力气不够,扯刃回身了。
“风雪咒!”他后荡两步,利用术法吹出了一股漫天雪花,层层雾霭。
正面不敌,就只能侧方攻击了。
浓雪遮蔽视线,吐到裴书身旁时,他不紧不慢的收剑,眼眸中无丝毫变化。
阵成,燕子归即刻冲入雪雾中,将手中寒剑比直,刺入内里。
然则,他才刺一剑,还有着如此快的速度。却仍能被裴书反应过来,甚至毫不费力的顶下一次。
见状,燕子归并不拖沓,他即刻转身,化雪为身影,来回闪烁,劈剑风砍。
“噔噔——”“砰——”刀光剑影闪烁着,公允并未看清里头状况,只是皱眉。
庞大的雾霭中,只要有无尽的雪花飘落,燕子归就能不停与雪花进行移形换位,达到快速闪避出击的效果。
然而,他还没攻击多久,且不说每一剑都被裴书完美无缺的挡下。就连拼刀之刻,燕子归都被他庞然的大力,激荡的剑身手足发麻。
不久,燕子归就感觉吃力非凡。就在他要转变技巧时,弯刃在他看不见的雪下。快如风影,展柄成块,突然变成了一把长鞭!
鞭声呼啸而过,扫去一横风雪时,也将他从雪雾中打了出去。
“呃啊!”鞭子抽在身上着实有些疼痛,燕子归吃力的喊着。
不过,裴书不会就此放过他。既然他要求别手下留情,全力以赴,那作为前辈自然满足的好。
很快,鞭子绕了一圈转了回来。这下好了,在雪雾外的人反倒成了视线被遮蔽之人。
鞭从哪处挥来,从哪里扫下他全然无知。
燕子归借着临时反应,在圈外翻滚闪避。他借助轻功,向顶空处躲去。
随即,趁着高处头顶的便利,燕子归将手中寒剑发射,冲入雾霭之中。
“噔——”寒剑飞了进去,一时暂无所踪。
可燕子归的警惕性没有落下,这虽是比赛,可这要是在真正历练中,他遇到这样的对手,留下的便只有死了。
为此,每遇到实力强劲自己非常多的对手,他都把这当成一场生死决斗。
不出所料,寒剑并造不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白雾之中,鞭形消散,突然又窜出一把弯身长枪。
此枪头为弯刃,柄长如蛇身。就仿佛,浓雾之中蹿出了一条黑蛇一样,朝他张开血盆大口。
燕子归瞳孔剧震,靠着绝佳的求生欲他于空中折身躲过。
只是不巧,这一下折的太过,腰骨酸涩旧伤复发。
他眉头一蹙,来不及注意伤迹便立即后退在地上,连着翻滚几圈向后躲去。
然则,这场战斗就在他的闪躲中结束了。
来回躲了好几步后,一把冰凉的刀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顿时间停住了脚步。
“结束了。”裴书冷不丁的说着,他看似毫不留情,实际已经大大放水了。
否则,在最初两人刀刃相碰时,燕子归就输了。
剑刃的冰凉传到他的脖间,那是比广寒门的山雪还要冷的存在。而有关于裴书的行踪,他并未捕获到分毫。为了躲避,他断掉了灵气探查,输的彻底,破绽的无话可说。
再冲裴书这份绝佳的隐蔽力,燕子归就输的心服口服。
他起身,召回自己的剑,抱拳敬礼。
“是我输了前辈,感谢您的教导,我学到了很多。”他说着,全然不似前面输了擂台的许多人一般,愤愤不平。
他持着笑颜,扬长而去,仿佛自己才是赢家。
台后,公允有些讶异,这场比试未免有些太快了。她在银白台做了那么多年的公允,竟然鲜少的又见了一次,绝对的实力碾压。
过尔,她记下燕子归的失败,宣判了裴书的胜利。
“银白台二场,擂主更换。散客会散修‘裴书’,第四擂,第一场‘胜’!”
公允书写着,笔墨划过行字时,她没有料到,自己过后会有多忙。
“银白台二场,散客会散修‘裴书’,第四擂,第二场‘胜’!”
“散客会散修‘裴书’,第四擂,第三场‘胜’!”
“散修‘裴书’第四场‘胜’!”
“第五场‘胜’!第六场‘胜!’......第十七场‘胜’。”
喊到后头时,公允已有些累了。为保正确,每一场的比试结果都得通过特殊的灵力毛笔,一字一句的书写在册,以免有人篡改记录。
而她,则马不停蹄的一场接一场的写着。有时候,上一场的记录还没写完,下一场裴书又胜了。
不知不觉间,裴书已经成为了银白台二会场,第一个接近胜利的擂主。
只要他擂台的守擂达到三次,就可以跻身晋级下金台的比试。而届时,也不会再有过多的倒霉孩子,碰到他就输上一场,记一次。
比武的久了,甚至有小辈调侃,这大哥哥就是来砸场子的,实力恐怖如斯,根本不是他们几个毛头小子能对付的。
碰上裴书,就等着输吧!
十八九岁的孩子,说不大也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了。
十七场擂台下来,裴书可还完全有劲呢。不过这样的碾压,也让他觉得,自己离胜利更进一步了。
离那个遥远高台上的人,更近了。
银白台的五十四场胜利,他迟早会拿下,也势必会拿下。而接下来的,下金台、上金台、琉璃台,他都要闯过去。
他要去拿这个虚伪的天下第一,去够那个高台上被绑架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