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疯癫
苏长湖和苏媚先后被判刑,在整个苏家庄掀起了一阵惊天骇浪。
尘埃落定后,大家都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苏媚的父亲苏长明住院一段时间后,也回了村企工作,只是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
苏奎丰更加不爱出门,整日待在家里郁郁寡欢。
与苏媚的家人同样情况的,还有苏家前院的周晓丽。
周晓丽自从苏白氏的丧事办完后,当天就因为惊吓过度躺了好几天。
这期间苏长湖、苏媚的事又让她担惊受怕了几天,待苏长湖的事情结束后,周晓丽才慢慢缓了过来。
这期间苏长江也因为苏长湖的事,被公安传唤过配合调查。
好在苏长湖的事情,苏家其他人都没有参与过,配合调查结束后,苏长江便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但也把苏长江给吓了个够呛。
他这个人虽然好逸恶劳,自私贪婪,嗜赌如命,且又蠢笨封建,但却胆小怕事,否则也不会被周晓丽拿捏得死死的。
也不知道上辈子是干什么的,他这个人天生就怕公安,怕公安局,怕公安人员那身制服。
因为苏长湖的事被传唤到公安局,他当时差点都被吓破了胆子,回来后老老实实在家待了好一阵,没敢出门赌博,也正好贴身伺候周晓丽病愈。
周晓丽这一阵没少被噩梦缠身。
梦里一会儿是苏春江的脸,一会儿是苏白氏的脸,一会儿是两个看不见脸的稚童,张开双手叫她抱抱,吓得她一次次从梦里惊叫着醒来。
那两个孩童的模样,早就在她的记忆里面目模糊了,然而正因为记不清模样,梦里稚童的样子才格外可怖。
苏长江被周晓丽吓醒过好几次。
病愈后的周晓丽,咬咬牙鼓起勇气去了苏长河的院子。
她要狠狠地破口大骂张玉花一顿,将她和她的两个孩子吓跑,从此以后不要出现在她的梦里吓唬她。
九月的天空高远湛蓝,早晚的风已经有了些许凉意。
周晓丽穿了件长袖,提了个盖着抹布的篮子,向村西头走去。
路上遇到村民打着招呼,“长江家的,吃过饭啦!这是去哪里?”
周晓丽笑盈盈地回答,“去看看俺二嫂子,给她送点饭!”
就这样一路来到张玉花的家。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身后的村民们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都迅速地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小声议论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新鲜八卦的兴奋之情。
张玉花家木门被一把大铁锁锁的死死的,隐约能听见院子里小声哼唱的声音,仿佛年久失修的木门一样,嘶哑难听。
周晓丽站在门口,透过木门的缝隙向里面张望。
一股臭烘烘的味道从门内传来。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穿着破烂脏污的衣服,赤着脚,窝在树下的阴凉处哼唱着听不清音调的歌谣。
女人怀里抱着个用破布包裹着的长方形的东西,一边摇晃一边轻轻吟唱。
神色格外的温柔缱绻。
赫然是许久不见的张玉花!
活脱脱一个女疯子!
自从张玉花疯癫后,周晓丽就再没来过这里。
张玉花家喂养的牲畜和屋里值钱的物件,也被苏白氏和苏长江陆陆续续地搬到了苏家前院,成了周晓丽的资产。
而张玉花,就被锁在了这个空荡荡的院落里。
苏白氏在的时候偶尔来送送饭,后来便渐渐来的稀少了。
一副任其自生自灭的架势。
而张玉花的母亲张寡妇,也没有再来看过女儿一眼,也是一副放弃的姿态。
知道苏家老院的人干不出人事,苏妍通过苏长格给了邻居一笔钱,请他们多看顾下,一日三餐通过门口的缝隙塞进去,送给张玉花吃。
张玉花虽然精神上疯癫了,但并不怎么闹腾,绝大多数时间都是饿了就去门口找吃的,吃饱了就躲在屋里或者大树底下发呆。
有了村里和邻居明里暗里的照顾,张玉花才活到了现在。
90年代的农村,精神不好的人们,很少有送到精神病院或特别的疗养院生活的,都是关在家里慢慢养着,也就是家庭防控。
为防止精神病人出来伤害他人或破坏他人财物,家属一般都是将其关在特定的屋里或者院子里,严重的则使用铁链等工具限制病人的行动。
好在张玉花虽然疯癫,但疯掉后的性格依旧老实木讷,除了痴傻发呆外,也很少大喊大叫或者搞破坏。
所以邻居们虽然依旧不敢和她正面接触,但一日三餐倒是送的及时,不至于让张玉花饿肚子。
否则要是仅仅依靠苏白氏的照顾,张玉花早就饿死了。
此时的张玉花正和往常一样坐在大树底下,背靠粗糙的树身,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
那是一个细长的枕头,被破旧的床单包裹着,缠着纵横的布条,结尾处打了个活扣。
比她身上的衣服要干净了很多很多。
周晓丽心里有点打怵。
她不知晓现在的张玉花到底疯癫成什么样子了,会不会隔着门打她?
看她现在的样子,除了蓬头垢面、衣衫破烂外,倒是和以前没太大区别。
周晓丽敲了敲木门,木门发出砰砰的回响。
“……玉花……玉花……张玉花……我是你嫂子,还认得我不?”周晓丽叫着。
张玉花抬起头来,茫然的目光四下里一转,最后定格在门缝处的周晓丽脸上。
很快周晓丽就见识了张玉花的疯癫。
张玉花双目圆瞪,一手护着手里的“孩子”,一手将旁边的木棍拾起来,无比精准地朝着大门掷来。
木棍和木门相撞,发出“嘭”的巨响。
伴随而来的是张玉花的怒吼,“……坏人!打坏人!……报仇!……打死你!……”
木质大门被张玉花踹的“砰砰”直响,伴随着含糊不清的怒骂。
周晓丽被这一系列的变故惊的“哎呀”一声向后跌倒,手里提着的篮子也甩到了地上,里面的饭菜散落了一地。
附近的邻居们被这两妯娌闹出的动静吸引了过来,见是周晓丽,都是一脸看稀奇的表情。
“……哟,是长江家的啊?你咋来了?给玉花送饭来了?哟,那可真稀罕!”
“玉花这是咋了?今天咋这么大火气?这平时都老老实实地待在院子里,还没见过发这么大火啊?”
“长江家的,你做什么惹着玉花了?”
……
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质问周晓丽,却没有一个主动将她扶起来的。
周晓丽尴尬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为自己辩解,“我可是啥也没说!我就是好心好意地给她送饭,谁知道玉花竟然疯癫成这个样子?连自己的亲嫂子也不认得了!”
“……走!走!打死你!……坏人!……坏人……”张玉花依旧将门跺的砰砰响。
邻居挥手赶周晓丽,“快走吧,快走吧!你看玉花见了你就疯的厉害!不见你多老实的人,没事别惹她了,不然我们跟前的都不好过!”
周晓丽无奈,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