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奎仓如今已经能拄着拐杖慢慢下地行走了。
虽然田银花和儿女们护理的很好,每天都会为苏奎仓按摩身体、翻身,防止肌肉萎缩,但苏奎仓五年来一直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身体机能还是大打折扣。
五年没有说话,苏奎仓如今的表达能力也减退了不少,一句话要费好劲才能清晰地表达出来,有时候说着说着就住了嘴,脑子里一片空白。
五年的里,他的思维依旧停在昏迷前的时刻,但苏家庄的一切,身边人的变化,却已恍如隔世。
有时候苏奎仓自己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梦里的那个“苏奎仓”所在的世界是真实的,还是他眼前看到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庄周与蝴蝶隔着不同的时空两两对望,谁也不知道谁的世界才是梦幻与真实。
梦里的徐婶子早就成了一抔黄土,后事还是他领着村里人一起操办的,由于没有后人扫墓祭拜、锄草添土,每年坟上的青草葱葱茏茏,一年又一年,不过几年的功夫,突起的坟包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同种类的绿油油的庄稼。
但现在呢,徐婶子还好好地活着,跟着苏妍母女两个活的健健康康的,就连徐婶子的后人竟然也还在,而且还从遥远的大洋彼岸赶回来母子相认,还和庆华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和苏妍成了父女。
如今这一家人正有说有笑地站在他面前,向他嘘寒问暖。
他看的出来,徐婶子的儿子脸上的笑,是真切的,发自内心的,偶尔望向庆华的眼神,是温暖的,包容的,尊重的,饱含爱意的……他虽然年纪大了,但依旧能看的分明,这个男人是真心爱着敬着庆华的。
而他望向苏妍的眼神,则是毫不掩饰的宠溺和赞赏,完全是一个老父亲看着膝下有出息的儿女的眼神,骄傲又自豪。
这些温暖的眼神,他从来没有在苏家老院的那些人身上看到,更没有在苏妍的生父苏长江身上看过一丝一毫。
苏长江给庆华母女两个的眼神,永远是嫌弃的、不耐烦的、冷漠的、算计的……
而眼前这个不是苏妍生父的男人,所表现出来的一切,才像是一个真正的丈夫和父亲,对待自己妻女应有的态度。
苏奎仓看的分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势如渊,虽然已经被刻意收敛,但他还是从他的一举一动、眼神气质上,判断出这个男人身份的不一般。
这绝对是一个惯常发号施令的掌控者,那种不经意间散发的睥睨之姿,也只有常年身居高位的人才能养成的,这一点倒是和苏妍身上的气质极其相似。
眼前的“庆华”和梦里的样子天差地别。面色不是梦里的枯黄萎瘦,透着一股病仄仄的暮气,仿佛随时一阵风都能吹倒,而是面色红润,肌肤莹润,眉眼唇角,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这种由内而外、自然而然散发的幸福愉悦感,只有生活在蜜罐里的女人,被家里人爱着、宠着时,才会有的表情。
真正幸福的人,是能从脸上看出来的。
而梦里的“庆华”总是沉默寡言、老实懦弱、唯唯诺诺,除了在苏妍的事情上格外坚持外,就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面团子,可眼前的庆华虽然面目温婉,但气质却是利落大方的,说话抑扬顿挫却清脆有力,透着一股事业女性的爽利感。
眼前的苏妍……哦,对,是苏妍!
苏奎仓脑里快速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他思潮澎湃,有些不敢置信又欣喜若狂,内心的激荡,让他的身体禁不住微微发抖……
如果说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苏妍,那么眼前“苏妍”的身份就值得商榷了!
正常长大的孩子,有几个在很小的时候就有远超成人的眼光、胸襟和气度?!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女孩子,怎么可能知道哪里有建食品厂所需要的机械设备要卖?还能准确地带领他们几个大人前去洽谈购买?
除非苏妍早就知晓那些信息,除非苏妍早就去过那些厂子!
而她又是怎么知道的?那时候的苏妍才不过十一岁!
除非……除非……除非苏妍本就是从那一个世界过来的!带着那一个世界的记忆,那一个世界的经历,来到了这具年轻的身体里!
苏奎仓被自己这个奇异的想法骇的瞠目结舌!
是的,也只有这个可能……否则苏妍不可能小小年纪便展露了与众不同的经商天赋,也不可能带领大家创立苏记食品厂,带着苏家庄的村人们实现共同富裕!
除非,那个曾经一去不复返的孩子,带着一身本事又回来了!回来搭救这个曾经让她又恨又爱的小村庄,搭救在苏家老院受苦的母亲刘庆华,搭救受陷于贫困落后泥淖里的村人们,帮助他这个不称职的村支书和……羞耻于五爷爷这个称呼的他,一起带领乡亲们走上一条自救致富的道路!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否则无法解释苏妍身上发生的一切,无法解释他在梦里看到的一切!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他在梦里看的真切,梦里的那个“苏妍”,就是一个寻常的女孩子,虽然比同龄人聪明伶俐,学习上也有天分,成绩一直遥遥领先,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女孩子,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在村里长大的姑娘,心里的小九九和眼里的渴望,与村里其他的孩子一样,浅水般透明,一眼就能看出来,更谈不上什么阅历见识、计谋手段。
但眼前的苏妍,可以说是在他的眼皮下看着长大的,虽然错失了她五年的成长,但在自家媳妇田银花的唠叨下,他还是对这五年苏妍所做的一切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按照他昏迷前苏妍制定的五年规划 ,如今的苏家庄早就变了模样,旧日的土墙瓦房、掺杂了数代人心血汗水的宅基地,已经被一座座整齐的厂房、仓库、食堂以及宽阔平整的柏油路所取代。
曾经的村庄早已经远去,化成了历史的尘埃,取而代之的是占地广阔的幸福社区、设备齐全的幼托一体化学校、九年一贯制的免费现代化学校,正在不断拓展中的现代化医院……
人们的工资、奖金、分红、逢年过节发的各种礼品……给富足的生活锦上添花!
过去因争夺土地、房屋各种资源引发的爱恨仇怨、吵架打骂,早就成了过去式。
他昏迷前,苏妍设定的五年规划方案,已经实现并超额完成了目标!
否则他就是挣下再多家业,也不可能以一个植物人的状态躺在床上活了五年!这五年躺着所需要的花费,那是一笔巨额的支出!
如果不是苏妍,他苏奎仓家压根就没有足够支撑他护理五年的底气!
他自醒来后,便一次次透过宽敞明亮的窗户望着苏家庄,如今梦里的、记忆里的苏家庄早已不复存在,除了熟悉的安泽河,和不远处河堤上那些熟悉的老槐树、老柳树外,如今的苏家庄已经找不出多少旧时的样子。
而苏家庄的村民们也发生了太多变化,每个人脸上都消去了记忆里愁苦黑黄的样貌,取而代之的是红润的脸庞,丰盈满足的微笑,看到他醒来,都喜笑颜开地向他问好。
这些人里有很多他熟悉的面孔,五年的时光将他们的神色脸庞雕刻的更显富足,一看就知生活的如意和日子的富裕。
还有很多不熟悉的新面孔,经妻子介绍他才知道这都是周围十六个村子合并来的新村民,他们这些时日来都陆陆续续、成群结队地上门来看他,每个人都亲切地叫着他“老支书”、“苏支书”……向他问好,几个和他握手的他倒还记得,都是原来其他村里的支书,如今是苏家庄联合村村委的成员。
原苏家庄的人也发生了很多的变化。
其中变化最大的便是苏家老院。
如梦里一样,苏春江和苏白氏养下的几个孩子,个个都没有良心。
和梦里一样,苏春江瘫痪在床,本就暴烈的脾气越发捉摸不透,整天污言秽语大骂妻子儿女,无人待见,自然也没人再好好照料他,苏白氏更是懒得照顾他,到最后连一碗水都没能喝到,饿着肚子渴着嗓子就离开了人世。
接着便是苏白氏瘫痪,嗜烟如命的她和梦里一样,自己把自己送进了火葬场。
但苏长江、周晓丽却是个变数。
梦里的苏长江和周晓丽带着三个拖油瓶儿子活的好好的,三个儿子继承了苏家老院、苏家前院、苏长河家的宅基地,在苏家庄彻底扎下根来。
而这里的苏长江,则因为抓奸周晓丽,爆出了苏小宝的生父和真正身世,又因为周晓丽之死和苏家家破人亡、分崩离析的种种打击,精神失常,被送进了市里的疯人院。
梦里的苏长河依旧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最后跟着县里的一个包工头混了一段时间,为了讨好上司,他还动了歪心思,把才十来岁的亲侄女苏妍骗进了酒店包房,害的苏妍差点被那个四十多岁的包工头给糟蹋了。
梦里的“苏奎仓”得知此事后气的要抽死苏长河的心都有了,看着那一切的他也无可奈何,幸好苏妍聪明,最终机智地逃了出来,这才免遭毒手。
后来苏长河跟着一帮流氓混混拉帮结派,拦路抢劫、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俨然成了当地一害,就连他这个村支书说话也不再管用了,好在后来公安严打,苏长河被抓挨了枪子,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苏长河那个可怜的换亲媳妇张玉花,孩子不过百日发烧,张玉花去赌场里求苏长河拿钱给孩子看病,却被嗜赌如命的苏长河以没有钱为由将她打骂一顿赶了出去,致使孩子活活烧死在那个寒冷的冬天,此后张玉花的神志便时好时坏,到最后成了村里人人厌弃的女疯子,再后来突然消失不见,生死成谜。
而这里的张玉花却先后拥有了两个孩子,却都夭折在周晓丽手里,张玉花还是疯了,却亲手溺毙了杀害两个孩子的凶手,并选择了同归于尽。
苏长湖自离家出走后便没有一丝消息传过来,直到“苏奎仓”离世,都没有再见过苏长湖。那个年代很多南下的人,一去都没有回来。
这里的苏长湖却拿着黑吃黑的钱,在县城置办下了偌大产业,过上了纸醉金迷、左拥右抱的风流生活,却因为命案告破被枪毙,与之有染的苏媚却也因为卖淫曝光,被关进了监狱。
再也没有发生苏媚偷卖苏妍大学通知书的事情,他也没有再犯糊涂,欠下良心债,怀着对苏妍的愧疚死不瞑目。
苏长海则是个好命的,入赘进了在安泽市当官的岳父家,仗着岳家的资源,从那以后平步青云,官运亨通,一路坐到了市教育局局长的宝座,却很少回来看望自己的父母,就连亲生父亲苏春江去世,也就出殡的那天来了一次,便在城里媳妇的催促下匆忙离开了。
至于苏家老院的两个女儿苏爱霞和苏爱云,因为生在那样的家庭,就连嫁出去,也过得并不如意。
张苏两家换亲,张玉花的日子过的不好,苏爱霞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苏爱霞本就不是个机灵的,张玉海也不是个好东西,两口子闹腾出不少事来,张寡妇也将自己闺女在苏长河那边受的气,都发泄到苏爱霞身上,最终张玉海成了精神病,在一个深夜将苏爱霞折磨致死,族人怕不好给苏家交代,再加上张玉海成了精神病对村里也是一个威胁,便一起商量好将他勒晕后和苏爱霞一起悬在了房梁上,最后一起收殓葬在了一处。
苏爱云一心想攀高枝,嫁个城里人,过上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奈何自己外在条件一般,最后被个二流子哄骗失了清白身子,嫁了个一贫如洗的城郊农民,婚后因为钱的问题闹得鸡飞狗跳,为了获取钱财,两个人不走正道,经常偷鸡摸狗,成了附近远近闻名的“三只手”,连带孩子也遭人唾弃。
……
梦里做恶的人,这一世全都遭到了应有的报应。
而本该早亡的庆华,却早早从苏家老院里脱离出来,跟着女儿苏妍拥有了另一份苦尽甘来、圆满如意的人生!
也收获了后半生的幸福!
如果不是苏妍提前预知了庆华的结局,庆华就是在苏家熬死、磋磨死,也不可能有胆子离婚。
说到底,是苏妍给了她莫大的底气!
而苏妍何尝不是给了他苏奎仓莫大的底气?!有了苏妍的才华和能力,他才敢贷款,敢创业,跟着苏妍开创了苏记食品厂,带领乡亲们走向致富的道路!
年少的苏妍,面对贫穷落后的苏家庄,提出的致富之路,当别人都在质疑一个毛孩子的异想天开时,只有阅历半生的他,却毫无理由地信任苏妍并执行到底,那些毫无由来的、坚定的信任和笃定,现在想来,他才终于明白其中原委!
……
好在现在一切都来的及,他不仅能亲眼见证庆华的幸福,将来也能亲眼见证苏妍的幸福,以及她带领着苏家庄的人们亲手创下的苏氏集团,和打下的这一片江山!
曾经的愧疚,曾经的悔恨,在这一世将终得释然和圆满!
他暗暗决定,等他身体恢复好了,他还要去苏氏集团做安保,哪怕看大门也行,他要亲自为苏妍,为长格,为这些可爱的孩子们保驾护航,守护好他们辛苦创下的基业!
……
无与伦比的激动让他的眼眶发热,胸腔里激荡着混合了两个世界、两种人生的复杂情绪。苏奎仓嘴唇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愣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
初冬的暖阳光线灿烂,将房间照的一片温暖。
田银花开心地招呼三人坐下,又将愣怔怔的苏奎仓扶到沙发上坐下。
苏妍知道苏奎仓正在恢复期,思维有时候跟不上现实,倒也没太在意他的异样。
这段时间苏氏集团的对外贸易做的如火如荼,刚从各大交易会飞回来的苏妍,刚回到安城县,便和同样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徐卓全碰了面,于是一家三口便打算趁着这个难得聚集的机会,一起赶到苏家庄,来看望苏奎仓。
苏妍笑意盈盈,向双方做了简单介绍,“五爷爷,五奶奶,这是我爸徐卓全,这是……”
苏家庄的人和事,徐卓全虽然没有太大印象,但听母亲和妻子聊过很多次,对这边的事情多少还是了解一些。
从辈分上论,苏奎仓和田银花应该管徐奶奶叫婶子,徐卓全和苏奎仓夫妇两个是平辈。
但现在徐卓全娶了刘庆华,苏妍管他叫爸,管苏奎仓两口子叫爷爷奶奶,要是按苏妍母女俩这边的辈分来论,他得管苏奎仓两口子叫叔和婶,平白地矮了一个辈分。
这让徐卓全有些叫不出口。
对于苏家庄这个曾生养过他几年的故乡,徐卓全的感情并不深,但比较复杂。
他祖辈的坟茔,在批斗的年月里被平了,变成了平坦的耕地,无数的牛羊人脚从那里踏过,无数的小麦玉米大豆在那里生长,后来母亲循着记忆一点点找到了坟茔的遗址,将祖辈的骨殖挪到了分给自己的田地里。
再后来宅基地和田地被村企征用,苏家庄所有的坟茔,都被集体迁移到安泽河附近的公墓里,他们徐家的祖辈长眠之地才算安定下来。
苏家庄吞噬过他们徐家的人命,他的父亲在这里被批斗致死,他的母亲怀揣着对他的执念苦苦挣扎,他从这里被抱走,母亲被迫骨肉分离了半个世纪,直至母亲暮年才得以母子团聚。
爱这里他还谈不上,但小时候恨这里的时候,是真的恨!
尤其是后来他跟着表叔逃亡港城的那几年,他犹自记得家里被打砸,父母亲人被拉去批斗的场景,就会对苏家庄和这里的人们,升起无尽的恨意。
尤其是后来多年,和母亲骨肉分离、音讯断绝的时候,他和表叔都认为母亲熬不过暴民们的磋磨,肯定早已经香消玉殒了。
所以对苏家庄和这里的人们,他只有恨,没有爱和敬。
直到他遇到苏妍和刘庆华,这两位伟大的女性,一个是他的挚爱,一个是他的至爱。
对刘庆华,他发自内心的尊重和爱恋,对苏妍,他发自肺腑地宠爱着这个自小不幸却又坚强的女儿。
是她们在母亲孤苦无依的时候,将母亲当做自己的亲娘和亲奶奶,带在身边照顾;是她们用善良和包容,给了母亲一个温暖的家,才让母亲熬了这么多年,才终于守的云开见日月,母子终于团聚。
他本想着将苏妍留在魔都,留在港城,留在羊城……哪怕任何一座大城市都行,他有这个资本,让苏妍母女两个过上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但苏妍却依旧选择了回来,回到苏家庄。
她被这里的村民们爱着,敬着,呵护着,即便被苏家老院的人狠狠伤害过,却依旧放弃大城市的繁华,放弃热恋中的爱人,毅然决然地回到村里,开创了苏氏集团。
她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为了回馈那些年乡亲们对她释放的善意,为了振兴乡村、改变家乡贫穷落后的面貌,用所学的知识带领乡亲们创造美好富裕的生活。
她说到的,都做到了。
自己母亲也早已经放下过往,并在母子俩团聚的最初,便也劝过他要放下。
如今母亲既然已经放下了,他也要放下了,不然他也不会陪母女俩走这一遭。
……
“妍丫头……”苏奎仓颤抖着嘴唇,眼里泪花闪烁,“……五爷爷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苏妍愣了一瞬,便迅速明白过来。
刘庆华的脸有些发白。
母女两个已经交过心,自然明白彼此顾虑的是什么,也明白苏奎仓未说完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这些事说起来匪夷所思,但自己心里知道就好,还是不要说出来,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苏妍冲母亲安抚地笑了笑,便握住苏奎仓的手,“……五爷爷,您不要累着了……你想说的,我都明白……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再想……我们要放下,向前看……”
话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苏奎仓已然明白,自苏醒后一直沉甸甸的心思,也终于轻松起来。
他擦掉眼角的泪,犹如擦掉背了两世的心债,整个人精神焕发。
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变化的徐卓全,虽然不知道苏妍母女和苏奎仓之间秘而不宣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但看三人的神态变化,便知道他们已然在瞬间达成了一致意见。
“苏支书,你好!”徐卓全温和又不失礼貌地伸出手。
“徐先生,欢迎回来!” 苏奎仓愣怔了一瞬,在田银花和苏妍笑盈盈的提示下,两双大手握在了一起。
苏奎仓何尝不明白徐卓全的意思。
作为苏家庄曾经的地主崽子,曾经被村民们批斗的对象,又被迫和亲生母亲骨肉分离了五十多年,心里恐怕早就视苏家庄和村民们为敌了吧?否则也不会在和徐婶子母子相认几年后才愿意来到这里。
徐卓全的情况,他也听老妻田银花提过几次,也知晓他现在是大老板,旗下资产遍布华国各大城市,苏氏集团的对外贸易开展的如此红火,其中也少不了徐卓全的推波助澜。
作为曾经视苏家庄为敌的人,如今却愿意陪着苏妍母女来看他这个见证过徐家落魄的村支书,说明徐卓全也放下了。
真好,无论是他们还是她们,都放下了过往,与过往达成了和解,未来的路,就是心无旁骛地去闯,去走,去铺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