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地看,黄巢自起兵以来,能与他掰掰手腕较量一下的,也就只剩下高骈的将领张璘了。张璘战死,黄巢再无对手。遂以信州(江西上饶市信州区)为依托,在高骈辖区内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
六月,义军向东攻陷睦州(杭州淳安县)、婺州(浙江金华);二十八日,又向北攻陷交通枢纽宣州(江西宣城市宣州区)。
七月,义军从宣城出发,在采石矶(位安徽省马鞍山市西南翠螺山麓)渡江,包围天长(安徽省滁州市天长县)、六合(江苏南京六合区),声势浩大。
降将毕师铎向高骈提议:“朝廷倚仗高公您剿灭贼寇,如今数十万贼寇乘胜长驱,我们再不据险扼守,一旦让他们逾越江河那便无法控制,必将成为心腹大患!”
高骈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前来支援的军队因他贪功心切相继遣散,大将张璘又不幸战死,他自认实力不足以对抗黄巢,畏怯之下不敢出兵,只命令全境据城自保、但求平安而已。
眼见局势失控,高骈告急:“贼众六十余万屯驻天水,距臣不到五十里。”
当初宰相卢携在僖宗与朝臣面前夸下海口,说高骈文武全才,只要让他掌握兵权,黄巢不难平定。如今见到高骈的告急文书,朝廷上下失望沮丧,下诏切责高骈遣散救兵,以致贼寇得以渡江。
高骈上疏解释:“关于解散援军一事,当时臣已奏报朝廷允准,并非是我擅自行动。如今臣竭力保卫淮南定能办到,但贼寇若是渡过淮水,臣也没有办法,请让浙江东道做好准备。”
甩锅之后,高骈自称中风,彻底躺平不再出战。
信州之战可以说是高骈一生的分水岭,此前的他意气风发、杀伐果决,气吞万里如虎;此后的他畏缩懦弱、沉溺仙道,一发不可收拾。
人这一生总会犯错,有的错误如同“良药苦口”,不仅磨炼心性,还能催人奋进;有的则是“最后一根稻草”,让所有功成名就刹那坍塌,唯留叹息!
朝廷眼见高骈已经指望不上,义军又即将渡江,只得调兵遣将抓紧布防。
诏令诸道发兵溵水(古水名,在今天的河南省中部,称沙河,发源于伏牛山区鲁山境内,流经平顶山、漯河、周口),沿溵水构筑防线,让泰宁军节度使(治所山东衮州)齐克让屯驻汝州(河南平顶山市汝州县),统一调度各路援军,企图拦阻义军于河南以东。
又将淄州(山东淄博市淄川区)刺史曹全晸提升为天平军节度使(治所郓州,今山东东平县西北十五里)、兼东面副都统,以备黄巢。
九月,黄巢部众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席卷而来。
曹全晸率六千部众在青州(山东潍坊青州市)一带顽强阻击,屡有斩获,终因寡不敌众,退军泗上(疑为山东济宁泗水县)坚守,想等援军聚齐后再与黄巢决战。
谁知高骈袖手旁观,曹全晸苦待援军不至,终被义军所破,兵败身死。
徐州三千士卒奉诏赶赴溵水防线,在许州(河南许昌)宿营歇脚。
徐州兵素有凶名,忠武军节度使薛能,因曾在徐州任职,出于老感情在演兵场设宴招待他们。可能是酒喝得多了些,到了傍晚时分,这些徐州大兵在城内鼓噪喧哗,薛能登上城楼慰抚,过了很久方才平息。
恰好忠武军大将周岌也统军前往溵水,半路听到徐州兵闹事。担心家人安危的他们掉头回转,临近黎明抵达许州,直接向徐州兵发起攻击,毫无防备的徐州兵被自己人诛杀殆尽。
周岌指责薛能没事找事,将其驱逐出境,自任忠武军留后。齐克让担心被周岌所袭,率军从汝州(河南平顶山市汝州县)退回衮州驻地。
总指挥都走了,相继赶来的援军也失去了与义军作战的动力,纷纷撤军而去,溵水防线还没构筑便已崩溃。
黄巢从容率军渡过淮水,轻松攻陷申州(河南信阳)。
这两年时间里,黄巢在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后,重新进入颍(安徽省阜阳市颍州区)、宋(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徐(江苏省徐州市)、衮(山东省济宁市衮州区)境内。他一改往日做法,所过之处不抢不杀军纪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