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以为是传送出去的时候,见到了谢通,他就盘腿坐在三扇门前,喝酒吃肉。
赤意在他肩上啃烤翅。
谢逸刚要喊人,燕行在他耳边轻语:“小心境中境。”
谢逸凑近问:“咱们暗号是啥来着?”
写在谢逸手心:“。”
谢逸又背了几遍,才走近。
“你们终于出来了,前头三扇门,咱们往哪跑?”
“咱们的暗号是什么?”
“……”他忘了。
谢通报了前三个数字就没后文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急得脸都红了,下意识的跑神,还没想清楚,谢逸已经抢走了他手上的鸡腿儿,恨恨咬了两口,问:“你怎么这么舒坦?”
“本来我也挺的,结果我鼓起勇气把三扇门都走了一遍发现不管我选哪扇门都会回到原点,就猜到了是要等你俩一起,我在这里待了三个月,每天不修炼就有雷劈我,刚吃上口热的。”
“不对啊……你怎么确定是我?不会我又遇见假的了吧?”
谢通召剑警惕的看着他,谢逸又咬了两口鸡腿,白了他一眼:“你要是一口气都报出来我刚刚就提剑砍你了。”
“……”
燕行问:“这三扇门里头有什么区别没有?”
谢通:“没,一片乌漆麻黑,走着走着就回来了。”
谢逸将鸡架上剩下的一只鸡腿撕扯下来递给燕行:“先吃点东西垫肚子,不着急。”
等几人吃完随机挑了一扇门打算探探虚实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他们明明是一道进来的,但是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就剩自己一个人了。
燕行和谢通绕回到不同门前的时候,谢逸则被传到门外。
“娃娃,这里是最后一道试炼。”
眼前忽然出现一位老者,谢逸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出现幻觉,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召剑在手。
“这么多年,只有你得到了此境地灵--羲和的认可,进入了天启的我境,也不知是福是祸。”
“这儿真有地灵啊?”他一直以为爷爷是在编故事哄他睡觉,原来真的有。
“有的,里头还有一把仙剑,集地灵精华所孕育,天生地养,世无其二。”
谢逸已经扭头去三扇门前喊门了。
“这里有骗子,你们别被骗。”
燕行和谢通都听得见,但是他们说的谢逸听不见。
老者轻笑,“你这娃娃,气人呐。”
谢逸冷笑,大概也猜出了来人的身份,嘴上毫不留德:“老东西,你也不是好人。”
老者笑着摇头。
谢逸继续说道:“九元胆子小,你偏把他提前传走,叫他一个人在这里还天天拿雷劈他,燕行是冰灵根你给人丢荒漠,然后还嫌他命硬放进了极地冰域,我连基础剑法都没学明白,你说怎么着?巧了,我就被放在剑阵里头挨打。”
谢逸每日都在计数,整整一百零八日,身上被刺了两万余剑,以至于到最后躲剑招凭感觉,谢逸常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不倒翁,被打了,身体记着往哪躲,学没学明白他自己也不清楚,但真真被恶心了一把。
“你有这个天资,也该有这个历练。”
“我爹都没你管的多。”
“非我故意,娃娃说话别这样夹枪带棒的,算老头子我向你认错成不成?”
谢逸没说话,转而继续研究眼前这莫名其妙吞人的门。
“娃娃,我真心道歉,老夫可为你开一扇门放出来一人,至于另外两扇,我答应过地灵不插手,只能帮你这么多。”
谢逸其实还藏着一个鸡翅,谢通叫他先留着,看在这老头知错能改的份上,他想着看结果再决定要不要分他一个。
老者笑眯眯的问:“娃娃想先救谁?”
“谢通。”
谢通早就想提剑砍人了,踹了好几脚,终于一脚把门踢开了,从最左侧门出来,一阵风一样跑到谢逸身边护崽子一样护着人,拿剑指着老头儿,“你这老不死的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不然怎么这么缺德?”
谢逸问:“猜错了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
“那行。”谢逸将鸡翅留下了,也没在余下两扇门之间挑,直接走入了谢通踢开的那扇门。
谢通赶紧拉住人,“你想干嘛?”
“闯关啊,大不了打出来……”扭头对着拿着鸡翅笑得眉开眼笑的人说道,“老头儿,帮人帮到底,把他送出去,再劈他也不能变成天才,别搞虚的那一套了。”
谢通挡在了门前,道:“这扇门后头就我一个,你选另外两扇门去,没准燕行就在后面?”
“有没有可能我没想过要选?”
“那你更不能进去!”
老者又问:“为何不选?”
“有本事就能出去,自以为是能出去才是真的辱没了先祖意志,我的父母虽然不求我多厉害但也绝对丢不起这个脸面,横竖我也瞧明白了,这地方不太想放我出去,刚好我也要去救人,成不成我先干了再说,哥也不会因为这个同我生气。”
“那我陪你一起,这缺德老头不安好心,你留我在这他欺负我怎么办?”
谢逸还在想怎么忽悠谢通,最右边的门被燕行劈开了。
“哥!”
“这剑比我想的锋利。”
谢逸伸手去抚摸剑身,却被剑躲开了,“这剑还挺傲的,有了新爹就忘了旧主,取名了吗?”
“还没,你可以取一个。”
“我想想……黑夜?墨雪?或者冷锋?”
谢通虽然很想提醒谢逸只有道侣才会为对方的灵剑取名,但是最后想想还是算了,横竖他俩都乐意,还不如当不知道,点醒了谢逸二叔能把他打残。
燕行刚要点头,灵剑已经掉在地上,剑光黯淡,把谢逸吓了一跳,刚要蹲下去捡起来就被燕行制止,“墨髓雪魂,剑名墨雪。”
墨雪剑剑身剧烈的颤动,不断发出“嗡嗡声……”似是在强烈控诉。
“它是不是在抗议?”
“它很喜欢这个名字,激动的。”
谢通算是见识了燕行颠倒黑白的本事。
正要去找老头儿谈谈,此刻却不见他的踪影,扭头再看,三扇门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有一条小路不知道通向何处。
谢通对着二人喊道:“别唧唧歪歪了,这儿又变了。”
谢逸问燕行:“哥,我们不会要在这儿过年吧?”
“不会,那老头儿应该就是地灵所化,羲和山中可能真有绝世仙剑。”
“我还以为他就是我祖宗,还好不是。”
三人顺着路走,隐约能听见鹿鸣。
在路的尽头,是一片葱郁森林。
灵鹿害怕生人跑开,它的身后就插着一柄通体雪白的剑,墨青剑柄刻有金光铭文,剑身如白玉,临近剑柄处雕有“坤灵”二字,剑脊镌刻北斗七宿,银丝嵌刻的符文如冻泉蜿蜒,剑芒温润,锐藏其间。
谢逸走在前面好好的,被谢通悄咪咪推了一把,没站稳往前走了几步,金色铭文浮现在仙剑周围,天空雷鸣声苍远模糊,谢逸抬头往天上瞧,没劫云,不电他。
又退了回去。
“咱们轮流试试?估计难拔。”
“你去吧,我和谢通都有了本命剑,它等的是你。”
“我想回家了,无恙。”
谢逸也想。
原本只有一半的干劲儿为着一句话猛地拔高了几倍,撸起袖子,两只手握紧剑柄,正打算硬干一场,结果用力过猛闪着腰,剑已经在手上了。
“话本误我……哎呦……我的腰……”
燕行闪身扶着人,缓缓替他揉着,难得训斥他:“少看些话本子,本来就不好学,还不学好。”
“那是乐趣,我以后还想开个戏班子,我就当个老爷负责收银子,你们好学生肯定瞧不上。”
燕行摇头:“学有高低,业无高下,真这么喜欢的话可以雇我去当掌柜,我替你撑门面,只要你包吃住,不收钱。”
“你要不直接倒贴吧。”谢通默默补了一句。
三人又回到了千秋阁,才发现此刻夜已深。
前殿大堂中,谢思源给正在抄送经文的妻子点灯,凑近看了看妻子哭肿的眼睛,替她揉了揉,笑道:“你这眼睛比核桃还大。”
“就会笑话我,你要是没事儿赶紧去休息,每日都来,也不嫌腻歪。”
“陪你陪儿子我高兴。”
顾流月被他哄高兴了,放下手中的笔靠在谢思源身上:“我原也不信佛,但愿佛真的存在。”
“夫人潜心许愿,不帮忙的非真佛。”
“你别陪我了,我这还有好些字,热水我已经提前叫人备下了,赶紧去洗个热水澡,身上都有味儿了。”
谢思源自己嗅了嗅,只有皂香,现在天冷了,妻子每日都会帮他脸上抹香香,保湿防干裂,更不应该会有味儿才对。
“快些去洗漱,再不去我要生气了。”
几人不知道千秋阁还有暗道,在里头绕了许久才绕出来,谢逸听见了顾流月的声音,如同乳燕一样飞向娘亲的怀里,那眼泪说来就来,哭的伤心欲绝,吓得夫妻二人都不敢开口。
顾流月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直到他哭累了才开口:“无恙受委屈了,平平安安的就好。”
“整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谢思源嘴里安慰的话绕了几圈,到嘴边就变了味,瞧谢逸哭的更厉害,心里难受,赶紧说道:“阿爹嘴笨,别哭了,想要什么跟阿爹说,都奖励你。”
谢逸眼里还滚着泪,抬头问:“那我要和阿娘睡几天。”
“臭小子!”谢思源被气到了,想要去揪人,被顾流月护住了,“我陪他几日,你今儿晚上自个睡。”
余光瞥见还有旁人,她自己脱不开身,就给谢思源使了个眼色,谢思源这才注意到谢通和燕行,面露宽慰:“都出来了就好,现下晚膳都停了,我去给你们煮点面,庆功宴也得安排,你们都是好样的。”
说完风风火火就离开了。
顾流月才开口:“九元,你爹很担心你快些去给他报个平安。”
“我这就去!”
等到人跑远了,顾流月才叫燕行凑近,“你是个有本事的,这一路让你费心了。”
“多亏了师弟,我这条命才得以保全。”
“我的儿有多少能耐我心里明白,旁的话我也不说了,小九同我商量了,等你回来执法堂的事就彻底交给你……”
“弟子年纪尚轻,不知深浅,怎能担此大任?”
“小九是个爱玩的性子,俗物是困不住他的,他选定了你,不必过谦。”
“是,弟子尽力一试。”
谢逸瞧了瞧燕行,又瞧了瞧他娘,瓮声瓮气的说:“我真的救了燕行,我还得到了仙剑的认可,阿娘不要总觉得我笨。”
坤灵既出,剑光鎏金,剑华内敛,温其外而刚其中,千秋阁无数命牌刹那点亮,璀璨非凡。
顾流月也没想到谢逸真的驯服了仙剑,直到千秋阁震动才回过神来,抱着他不由自主的掉眼泪:“阿娘的无恙真是厉害。”
“师母别伤心,此行虽有曲折,结果是好的。”
“我……我就是喜极而泣。”
话虽如此,燕行还是瞧出了她微颦眉宇间的淡淡愁绪,雍容娇丽的容颜平添了丝丝苦意,大概这天底下爱子女的母亲都一个样儿,嘴上再放心,心里却总为他的儿女操一颗不属于他们的心,操的心多了,人也不似从前楚楚动人了,而世上能留住这份美貌的丈夫和子女实在不多,至少他阿娘没这个福气。
“折腾这么些时日你们都消瘦了不少,这段时间都不必去学堂了,我亲自下厨,保准把你们养肥养壮。”
谢逸的肚子很争气的叫了,燕行都被逗笑了,顾流月指了指他的脑门儿,“馋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