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册封郡主之事落幕,京中尚且风平浪静了几日,府中也已修缮完毕,明珠便将伊丽莎白从宫中接了回来。
后院开阔,有几棵老树挺拔,其余换上草皮,还在岩石堆叠的山后挖了洞穴,伊丽莎白在草坯上跳跃翻滚,好不快活。
这一日,来人传报。
“殿下,苏府的漱玉姑娘来了。”
明珠眉梢一挑,她还以为景荷家那几位亲戚学乖了,谁知安生了一段时日,又闹出幺蛾子。
正如明珠所想,一进门,漱玉就开口告状。
“殿下,您先前送来的那盏琉璃花瓶,又被那家的孩子砸坏了!”
经漱玉说明,那家人原今日就要离京了,却不想临走前,熊孩子又捅个娄子,幸好漱玉未曾松懈,一直提防着,才叫对方得逞后被抓个正着。
“那花瓶您说过不叫声张,我带回去后只跟小姐说了,说是您私下给的,所以旁人不知与长公主殿下您有关。”
“做的不错。”明珠牵起伊丽莎白,笑道,“走吧,去收拾熊孩子。”
苏府外,备好的马车留滞在门口,东西装了过半,忙活装箱的小厮们却都停了手,呆呆地候在一旁。
不知内院发生了何事,夫人和小姐原本正送客,一听禀报,便火急火燎回了府。见状,苏二夫人也察觉有异,跟着也回去了,留下下人们面面相觑。
内院,苏景荷房中,磕了个豁口的琉璃瓶正摆在桌上。
“妙儿,这是你干的吗?”苏景荷气愤道。
苏妙儿瞧着围了满屋的人,齐刷刷盯着她,顿时慌了,往自己母亲身后躲。
“景荷,妙儿还小,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苏二夫人护犊子道,“再者说了,你把这么贵重的器物摆出来本就不合适,不好好收着,这磕了碰了也是寻常,我们妙儿不过就是多看了两眼,有了闪失也不能全怪我们妙儿啊。”
“那琉璃瓶在内室架子上放着,若不是她偷偷去拿,怎么会碎掉!”
“欸,景荷,你这说的就难听了,怎么说你妹妹是偷拿呢,亲妹子进亲姐姐房中哪能说是偷,我们苏家可没这样的规矩!”
“我——”
苏夫人本来顾念着亲戚间的情分,没有太过为难对方,只在苏景荷回家后安慰她宽心,现下对方当着面派女儿的不是,苏夫人也恼了。
“妹妹,我家景荷也是我心肝小宝,她的东西被妙儿一而再地损坏,生气也是情理之中吧。
“更何况,我女儿的房间她想摆什么就摆什么,是妙儿有错在先,跑到景荷房中乱动东西,怎么到了你口中却成了我女儿的错了?”
苏二夫人见说不过,便开始耍无赖。
“柳箐姐姐,都是自家亲戚,说什么你的我的,家里有什么好的,我不也第一个想着咱们景荷,这下好了,回去大家可都知道了,景荷为着一个花瓶要和她小妹妹撕破脸,哪儿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眼看苏府人听到这话,纷纷变了脸色,苏二夫人的大女儿苏媚儿忙上前劝阻。
“母亲,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景荷妹妹哪里是那样小气的人。”说着,苏媚儿牵起柳氏的手,柔声道,“大伯母,我母亲也是关心则乱,您别介意。”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小辈来劝说,柳氏也不想在孩子们面前争执,显得大人不成体统,便将火气压下去几分。
苏媚儿扫了眼四周,问道,“方才是谁说看见三小姐砸了花瓶?”
闻言,苏景荷房中的小丫鬟站出来。
“奴婢和漱玉姐姐都瞧见了,我本来在我们小姐房中当值,三小姐进来说我们小姐叫我,我才出门,碰上漱玉姐姐,却说小姐不曾叫我。
“待我们回去,就看见三小姐在我们小姐房中,拿着琉璃瓶摆弄,瓶身上有个缺口,碎片就在花盆里丢着!”
小丫鬟将所见原原本本说出,仍心有余悸,若非漱玉姐姐留了个心眼,她可就犯了大错了,待三小姐走后,此事死无对证,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们亲眼所见,是三小姐砸的吗?”苏媚儿问道。
小丫鬟一愣,忙解释道,“房中只有三小姐一人,她又拿着那只琉璃花瓶,那花瓶今早还是好好的,三小姐拿过便碎了,难不成还能是别人?”
“这可说不准,依我看,就是你倒打一耙。”
苏媚儿笑着,眼底抹过一丝精光,她料到苏府不会为了一个小丫鬟,和老家的亲戚撕闹,弄得大家下不来台,便当机立断。
“你说,这之前是你在景荷房中当值,莫不是你损坏了器物,见我家小妹无意动过,就栽赃于她。”
小丫鬟哪见过恶人先告状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惊愕委屈。
“二小姐血口喷人!若是我损坏的,便叫我不得好死!!”
“你这丫头才是含血喷人,你说你和漱玉都瞧见了,可现如今漱玉人呢?难不成只凭你一面之词,就要冤枉主人家小姐?”
“漱玉姐姐……”
小丫鬟慌张地看向四周,却没有找到漱玉的身影,一时间,六神无主。
见状,苏媚儿揽过柳氏的胳膊,指着跪在地上的小丫鬟,说道,“我看你这丫头就是扯谎!大伯母,此事定是这丫鬟做的,见妙儿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才栽到妙儿身上。”
苏景荷没想到,媚儿这个堂妹看上去柔柔弱弱,说话轻声细语,纵使二婶婶为人泼辣,但媚儿在自己府上,一贯是乖顺粘人的女儿家模样,背后竟这般厉害。
“我房中的人,定然不会做此下作之事!”苏景荷站出来,为自己的人说话,“此事若非三妹妹所为,临行在即,她说有东西落下,却又进到我房中做甚?”
此事是谁所为,昭然若揭,对方抵赖,不过是以为苏府顾念亲情,不会将此事翻到明面上,故而颠倒是非,试图遮掩过去。
若是一次,尚且当是孩子淘气,可三番两次如此,即便是苏景荷也不免恼火,今日之事,定要求个公道,否则岂不是要让无辜之人替罪。
见柳氏这边也不为所动,苏媚儿继续说道,“大伯母,妙儿可是怀安哥哥和景荷的亲妹子,怎么会做出这等偷鸡摸狗的肮脏事,这要是传扬出去,苏家还有什么脸面,我看这丫鬟就是居心叵测,想要抹黑我们苏家!”
见女儿递出话茬,苏二夫人也上前来,仿佛忘了方才如何死乞白赖抵赖,自顾自拉起柳氏的手,摆出一副好言相劝的模样。
“就是就是,我们这都要走了,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耽误了启程,回家老太爷要问,我们难道还能说是柳箐姐姐和景荷,为着府中一个丫鬟的栽赃,拦着自家亲人不让走吗?
“要不然,速速处置了这丫鬟,也不妨碍咱们两家今后往来,柳箐姐姐,你说是不是?”
此话一出,柳氏的脸色就不好了,对方以苏家颜面和苏老太爷相要挟,这是逼着她们将此事轻轻揭过,否则就得把罪名扣在自家下人身上。
先前苏二夫人提议,叫苏媚儿扮作景荷的侍女,混进长公主府时,柳氏虽觉荒谬无稽,但问过苏媚儿后,见她声泪俱下,一副对家族着想,才甘受委屈的可怜样儿,柳氏还心疼过她。
眼下再看,这对母女不过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好当初未叫她们得逞。
而听到要处置自己,小丫鬟吓得魂不附体,求助地看向自家夫人小姐。苏景荷冲小丫鬟摇了摇头,示意她安心,尚书府绝不会做出此等为了顾全所谓的颜面,便草菅人命的无能之事。
柳氏一脸严肃,说道,“此处乃是尚书府,还轮不到你们做主,此事需查明,不得平白冤枉了人。”
苏媚儿见此路不通,软了些态度,顺着对方的话说。
“大伯母,我们也不愿草草了事,叫妙儿平白受屈,便只有将此事查明了,这丫鬟口口声声说是三小姐砸了,却又没瞧见是她动的手,若不把她拉出去打板子,怎能确认她说的是真是假,又如何查明真相?”
这时,门口一个声音响起。
“何必如此,我有法子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