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口,一个身影赫然出现,苏家下人们纷纷退后,为来人开路。
“殿下!”苏景荷惊喜道,“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我们景荷受的委屈怎么办?”
明珠向苏夫人行过礼,转头看向对面母女三人时,险些被晃了眼,尤其那位贵妇人,满身珠光宝气,那两个姑娘也是华彩卓然,打扮比官家小姐还要尊贵体面。
想来家底殷实,赔得起。
一旁,苏二夫人竖起耳朵,听了半天,见来人竟是长公主殿下,原先那副蛮横面孔瞬间变了样,连忙拉着女儿们请安拜见。
“民妇拜见长公主殿下!今日得见长公主驾临,民妇和小女们不胜荣幸,殿下真乃天人之姿,正如明月皎皎……”
一溜彩虹屁拍来,明珠却不买对方的账。
“奉承话不必说了,我来是有正事。”她看向苏媚儿,问道,“方才这位姑娘说,要严刑拷打,查明真相?”
“长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苏媚儿面染委屈,恍若义正言辞,“是那丫头颠倒是非,污蔑我家小妹损毁宝物,小女才出此下策,并非有意刁难。”
“奴婢没有说谎!”
小丫鬟早已哭得面目全非,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只一心为自己清白。
“奴婢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就是三小姐将奴婢诓出去,趁机砸了琉璃花瓶,奴婢回来的时候她手就抱着花瓶!”
见此情形,漱玉也急忙走上近前,虽不知自己走后又发生了什么,但小丫鬟跪在地上,那家人还说是污蔑,便猜出几分,上前辩驳。
“奴婢也能作证!”漱玉大声道,“今日之事,乃是奴婢和她一同发现的,并非她一面之词,二小姐若是要屈打成招,便叫奴婢一起领受!”
“漱玉姐姐……”
小丫鬟见人回来,悬着的心落下一半,态度也坚定了几分。
“长公主殿下面前还不认罪,我看你们就是讨打!”苏二夫人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转头换了嘴脸,赔笑道,“殿下金尊玉贵,此等小事怎劳得殿下费心,再叫这些刁仆污了您的眼。”
明珠没理会,而是俯下身,看向躲在后面的苏妙儿。
这小孩子聪明得很,一双眼睛看着大人们争执,见自家人没落下风,办了坏事也不哭不闹。
“你跟我说,是你砸的花瓶吗?”明珠循循善诱道,“若是你砸的,叫你母亲赔付就好,不是什么大事。”
眼见有母亲和姐姐为自己撑腰,苏妙儿自觉理直气壮,手指向那个小丫鬟。
“不是我砸的,是那个丫鬟撒谎!”
“是嘛。”
那就由不得她了。
明珠拍手,身后有人牵着伊丽莎白过来,猛兽身形硕大,银白的身子和尾巴奇特异常,此刻装得凶狠,一张口,露出满嘴獠牙,众人纷纷退避三舍。
“我这小宠能辩真伪,谁说真话便无事发生。”明珠扫了眼一脸惊恐的苏妙儿,故意拉长了语调,“谁说假话——便会立刻咬断她的双手。”
雪豹乃珍兽,众人见识不得,故而话虽离谱,但异兽奇观,银面獠牙,又有长公主发话,人们也不敢全然不信。
被那双锐利的瞳仁紧盯,小丫鬟吓得腿肚子直打哆嗦,仍鼓起勇气为自己喊冤。
“奴婢没说谎,不是奴婢干的!”
而这只猛兽朝她嗅了嗅,便走开了,小丫鬟不由松了口气。
只见猛兽调转个头,又朝另一方走近,苏二夫人吓得脸都白了,苏媚儿更是躲得远远的,丝毫不敢靠前,伊丽莎白信步来到苏妙儿跟前,张开血盆大口。
“我、我……”
獠牙立在眼前,口水滴在裙摆上,仿佛下一刻自己就能被整个吞下,苏妙儿吓得魂不附体,将手缩在身后,嚎啕大哭起来。
“是我砸的——!”
原本,她只是想要景荷姐姐那套琉璃杯盏,谁知大伯母小气不给,往日她想要什么,家里没有不依的,却没想到今日不能如愿,她心中愤懑难平,便故意把东西砸了。
既然好看东西到不了她手中,那就没必要好看。
景荷姐姐是个软柿子,就算知道了是她砸坏的,也只会哭鼻子,不敢责怪她。
谁知过了些时日,景荷姐姐房中又多了一尊琉璃花瓶,比那套茶盏还漂亮,景荷姐姐小气,必然不会给她,房中的丫鬟看得又紧,她眼红了好一阵子。
终于,在临走前找到机会,怕动静太大惊动了人,她便用桌角磕了瓶身,砸出一个难看的洞,才心满意足地将瓶子放回,未免人发现,还将瓶子转了个个,让外面瞧不出来。
没想到,被人抓了个正着。
“呜呜呜,是我把花瓶弄坏了,我说的是真的,求求你别咬我的手——!”
闻言,明珠坐回上座,了然一笑,抬眸看向苏二夫人。
“既然承认了,那咱们就来算算这笔账。”
那对母女早就没了胆子,跪在地上求饶起来。
“求长公主殿下恕罪,都是小孩子家天性顽皮,不慎失手打坏了东西,求长公主殿下宽恕一二。”
“是啊是啊,景荷房中的丫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小妹,小妹胆子素来小,不敢承认也有情可原,若不是她们咄咄逼人,小孩子又怎会故意隐瞒。”
听她们这声声狡辩,明珠不禁发笑,事到临头,居然还在攀咬,这家人还真是能指责他人,绝不反省自己。
“其实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家孩子砸坏的,不是别的,那可是御赐之物。”明珠支起下巴,歪头道,“损毁御赐之物,要不要诛九族啊?”
“诛九族——?!”
苏媚儿眼看罪过如此严重,无法推脱,便想要丢车保帅。
“求殿下恕罪!此事都是小妹一人所为,我们也是被蒙蔽的啊,求殿下宽恕我们!!!”
而苏二夫人显然不忍心,瘫在地上,手拍着地面叫嚷。
“诶呀,殿下饶命啊,小女实在是无心之失,您千万开恩,无论多少钱我们都认,只求您开恩,饶我们一条性命啊——!!!”
砸了御赐之物,居然还妄想拿钱摆平,看来这类事以前不少发生。
“多少钱都认?”
“是、是!”
那就别怪她狮子大张口了,叫她们花钱买个教训,把孩子娇惯得如此恶劣,出了事,不仅包庇,还倒打一耙,拉无辜之人垫背。
“十万两,我就当无事发生。”
“十万——?!”
“怎么,嫌多?”
“民妇不敢、不敢……”
苏二夫人忙从怀中掏出钱引来,颤颤悠悠地填上十万两,一笔一划,心都在滴血,眼下却也不得不为,签好后,颤抖着呈给明珠。
明珠看了钱引票据,上面各项填写齐全,便满意地冲她们摆了摆手。
“既然如此,就当你们知错能改,日后好好教养孩子,下一次可没这么便宜了。”
“民妇知罪,民妇谨遵长公主殿下教诲!”
苏二夫人不禁腹诽,那可是整整十万两,就这么流水似的花出去,就这样,居然还说便宜她们了,可纵使心中哀怨,面上仍要千恩万谢。
“此事我替你们瞒下,倘若你们回去之后乱说,传到别人耳中,那这损毁御赐之物的罪名,可要你们自己担着了。”
“民妇不敢!回去之后一定闭口不言!”
事情得以了结,苏二夫人带着女儿们灰溜溜地走了,再没有之前的耀武扬威,也不知是不是怕明珠反悔,马车跑得格外快些。
苏景荷不安道,“殿下,那琉璃花瓶当真是御赐之物?”
“不是啊,”明珠摇头,笑道,“在北境地摊上淘的,走吧,今日我请客,请你好好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