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堂堂蜀王府，堂堂王太妃，身边的护卫怎么都不该只有这十几个凡人武士。
他们就算再精锐，再百里挑一，随便来个五重天修士怕都能料理干净了。
而王太妃身为一个辽人，在大唐的土地人，仇视她的人肯定不止一两个。
那么，她要么是极其豁达，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要么，就是有大修士暗中保护，而且是很强的那种。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第二个。
天色擦黑，赵玉书收拾画纸，在几个乞丐鄙夷的表情中离开了巷子，转头向东而去。
次日一早，废物画匠赵玉书蹲在了小东门附近，不过这次他没有作画，而是直接摆了个小画摊，放了几卷昨晚临时收购的穷酸们刚刚做出的画。
这里是通往大东门的圣慈寺的必经之路。
按照蜀王提供的情报，萧晴每隔几天都会去圣慈寺参拜，今天不知道能否等到她。
很显然，自己的运气不会一直这么好，今天除了成本价卖掉了几幅画之外，别说王太妃萧晴，连个辽人也没见经过，毕竟这里是东门不是北门。
然而今天他运气也不算差，因为他在关城之前，看到了几个喇嘛从东门进来。
这些喇嘛明显不是远道而来的样子，衣服和鞋子都比较干净，路上甚至还低声谈笑，虽然赵玉书听不懂吐蕃语，但也能看出来这些人应该是去了某个干净的地方逛了一圈。
赵玉书动了动鼻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燃香味。
他们去了某个寺庙。
益州城佛寺不少，东门外也有几个，但这些寺庙都是中原佛寺，绝没有一个吐蕃僧院，而且最为知名的只有圣慈寺。
在衍悔的尸骨面前，吐蕃佛宗和中原佛宗可算是大半个敌人，大悲寺的人还没到，这个时候喇嘛们去佛寺谈什么？
学术交流吗？
赵玉书收起剩下的画卷塞进包袱里，起身跟上了已经走远的喇嘛。
虽然吐蕃僧人的住所排在自己的计划的最后，但既然遇到了，就不要浪费时间的好。
一路跟过去，几个喇嘛走进了一个奢华但并不恢宏的家庙。
“曹府？”
赵玉书斜眼看了一眼外墙悬挂的灯笼，没做任何停留。
家庙一般是供奉祖宗的地方，平日的祭祀也在这里举行，现在将家庙让与异族喇嘛居住，可见这个曹府的主人跟吐蕃关系匪浅。
而且他是明面上做的这些事，说明此举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甚至授意。
不知道这个曹家是单纯的小弟，还是说是本地地头蛇的代表人物。
赵玉书刚走没多远，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从后方传来，让他身子轻轻一震。
益州张仪楼，独孤剑圣盘膝而坐，面前的蒲团上也坐着一位白衣白帽的老人。
“大师亲来益州，颇为不智。”
独孤剑圣人如其剑，锋利为天下冠，说话从不虚伪客套。
普贤王笑了笑：“我苯教不似蜀山，门下弟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若老夫再不出山，愧对众神托付。”
“衍悔佛骨，与尔等无关，还是退去的好。”
“苯教，非是为佛骨而来。”
独孤剑圣双目射出锐利的精芒，普贤王目光柔和的多，却也不闪不避迎了上去。
“独孤先生，老夫不是你的对手，但苯教虽弱，却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还望各退一步。”
孤独剑圣一声冷哼：“若我想退，当初就不会来益州，大师，我若出剑，剑下不分内景外景。”
益州天空中那把巨剑的虚影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意识，发出一声轰鸣，漫天的彩霞被涤荡一清，湛蓝与黄昏的橘红交织，将天空一分为二。
益州方圆数十里所有的修士都感受到一丝发自内心的战栗，顶尖修士配合顶尖天阶至宝，普天之下无人有自信可正面接住这一击，老神仙也不能。
蜀山的剑圣要发威了，他要杀谁？！
普贤王看着一言不合立即就要动手的独孤剑圣，终于明白为什么来益州坐镇的是他而不是蜀山掌门。
这是一个没有道理可讲，没有情面可讲，丝毫不会动摇本心的人。
只有他这样的人来坐镇，所有心怀鬼胎的人才不会敢有心思去试探这位大神的底线，他们每走一步都要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迎头便是一剑斩下。
独孤剑圣最大程度的保证了修士们的道德底线，最大限度的保住了益州百姓的安危。
“是老夫错了。”
普贤王终于低头：“老夫这便离开益州，孩子们能做到哪一步，就看她的造化了。”
“退出城外三十里。”
“好。”
普贤王走了，但他不会真的走，城外三十里而已，对内景来说转瞬即至，若真到了生死存亡那一刻，谁还在乎你的威胁，到时候不知道多少内景齐出，你一把剑能斩几个人？
“傅云。”
傅云全身一颤，战战兢兢的走向独孤剑圣。
“你待如何？”
“全凭师父发落。”
“若你还想留在蜀山，你有一个时辰去处理世俗事。”
傅云惨然一笑，跪在孤独剑圣面前，神情悲切，却并没有动。
孤独剑圣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转向吴子腾。
“好，既然你已经决定，蜀山弟子吴子腾听令。”
吴子腾心中哀叹一声，躬身下拜：“弟子在。”
“收回傅云令牌，解去他的佩剑，傅云，自现在起，你不再是蜀山弟子，为师传你功法暂不收回，望你日后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若是敢为祸世间，蜀山剑下绝不留情，去吧。”
傅云连磕三个响头，将腰牌和佩剑解下，双手递给吴子腾。
“师弟，世间险恶，江湖路远，多保重。”
傅云失了蜀山弟子身份，无论妙音海对他是真情还是假意，都再也无法利用他的身份对蜀山做任何事。
赵玉书回头看向街角，一顶软轿抬着一个一身雪白的女子晃进了曹府家庙，身旁跟着四个六重天护卫。
妙音海到益州了，而且直接进了吐蕃佛宗的驻地。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吐蕃两教到底在谋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