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还在看书啊?先吃点东西吧。”,日已西沉,会稽的一座府邸内,一个年轻女子,笑着将一碗土鸡汤放在了一个青年面前,青年正在阅读诗经,显然是坐了许久。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青年笑着轻握着女子的手:“辛苦了,在这会稽,要不是王妃你陪着孤,孤岂不是要了无生趣?”
“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还这么没正形。”,女子有些娇羞,但也没有甩开他的手:“去建业的使者还没有回来?”
青年点点头:“孤也觉得有些奇怪,按道理不过是我孙休几个照常的贡物,陛下应该早就有回音了才是,现在张布他都没回来,实在是有些奇怪。”
女子叹了口气:“要不要臣妾写封信给家里人问问?”
“先不要如此了,别忘了你那两个兄弟朱损和朱熊。”,孙休摇摇头:“虽然他们与你关系并不好,但这个时候在掺和进去,说不准会有什么问题。”
“会稽王在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呼喊,孙休顿时眼前一亮,起身走了出去。
“濮阳太守!”,孙休微微行礼,对面的濮阳兴不敢怠慢,也是赶紧回礼。
“殿下,有急事与您商议,咱们进屋说话?”
“好,请!”,孙休见濮阳兴如此,也知道不会是小事情。于是将濮阳兴请了进去。
“殿下,张布传信回来了,建业出事了,陛下被废!”,濮阳兴直接丢了个雷,把孙休当场炸了起来。
“什么?”,孙休大惊:“陛下被废?这消息可靠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情形还在探查,不过听闻是孙綝半夜突击全府,捕拿了全公主和全尚,全纪当场自尽,皇宫也被包围,第二天孙綝召集百官,在宗庙宣布废掉了陛下,尚书桓懿因为出言讥讽,被当场斩杀。”
孙休闻言大惊:“孙綝莫不是要自己篡位?他有这么大胆子?”
濮阳兴立刻安抚道:“大王放心,孙綝还没有那么大胆子,但大王您要做好准备。”
“准备?孤准备什么?”,孙休有些迷糊。
“典军施正劝孙綝立您为新帝,这才是下官到这里来的原因。”
“啊?”,孙休脑瓜子嗡嗡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
濮阳兴笑道:“大王,您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大皇帝一共七个儿子,您四个哥哥已经去世,章安侯孙奋举止乖张,眼下唯有您一人有继承大位的资格,不立您,还能立谁?”
孙休闻言,顿时也激动了起来,九五至尊啊,谁不想要,但是自己还是想办法冷静了一下,说道:“就算太守你说的是真的,孙綝也未必会听从,更何况,万一他真想自立为帝呢?那孤不就是成了他的眼中钉?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濮阳兴一愣倒觉得孙休之言也不是没道理,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那殿下的意思是?”
“回信张布,让他好好在京中打探消息,但不要掺和任何事……”
“大王在吗?”,门外是亲卫首领张惇的声音:“大王,宗正孙楷与中书郎董朝来了。”
濮阳兴和孙休一惊,濮阳兴立刻说道:”下官暂且回避一下。“说完便钻到了后面的屏风中,孙休轻呼了口气,让张惇带两人进来。
”下官参见大王。“
”两位请起。“,孙休尽量稳住身形:”两位远道而来,可是陛下有何吩咐?“
孙楷和董朝对视了一眼,后者解释道:”大王可能还不清楚,陛下因为举止不端,有违大皇帝临终遗愿,大将军在宗庙祭拜之后,效霍光废昌邑王之例,已经将他废掉了。“
”啊?“,孙休故作惊讶:”那……朝中眼下岂不是多事之秋,您二位到这里来是为了……“
”我等众臣公议,是来请大王您,前往京师登基为帝!“
孙休闻言,几乎是跳了起来:”不可不可!孤才德浅薄,能为一方藩王也是托天之福,安敢望此?“
”大王先不要着急,大将军有书信一封,还请您先看完再说!“,孙楷赶紧拿出了一封书帛交给了孙休,后者略一犹豫,还是打开细细看了起来。
”臣以浅薄的才能,被先帝授予重任,然而却不能很好地辅佐陛下。近几个月以来,陛下多次任意妄作,亲近佞臣刘丞,迷悦女色,征调官员百姓家中的女子,挑选出漂亮者,留在后宫之中,挑选出部队中十八岁以下的年轻人三千多名,在宫苑中操演,日以继夜地吵吵嚷嚷,毁坏武库所藏的矛戟五千多枝,用来为戏闹的器具。“
孙休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他那个弟弟才多少岁,是什么性格他是清楚一些的,怎么可能干出这些事,这孙綝还真是能瞎掰。
”朱据是先帝的老臣,他的儿子朱熊、朱损都能继承父亲的事业,能自守忠诚道义,之前杀害朱公主,本是全公主起始设谋,而陛下不重新查清事情的原委,便杀死朱熊、朱损,对他劝谏他不采纳,各位下臣无不惶恐禁声。“
孙休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不由得有些惋惜,朱据和朱公主先后被冤杀,妻子那段时间大受打击,一场大病还差点没撑过来,如今罪魁祸首全公主伏法,倒也是稍有安慰。
”陛下还在宫内造小船三百余艘,用金银饰成,工匠日夜不停地干。太常全尚,家族几代蒙受圣恩,不能督察自己的各位亲属,而导致全端等人在寿春弃城投奔魏国。全尚权位过于显要,却没有发一句劝谏陛下的话,反而与敌人往来,派人传递国家的消息给敌国,恐怕他必定会危害毁灭社稷。
臣推案旧典,气运集于大王身上,因此我在本月二十七日擒拿全尚、斩杀刘丞。以陛下为会稽王,特派孙楷前来奉迎大王。百官翘首,夹道欢迎,为了大吴,请大王万勿推辞。“
孙休读完之后,深吸一口气,随即看向两人,既然是大将军殷殷期盼,孤怎可拒绝?但请两位在驿馆先歇息一日,容孤做好准备,可否?”
“也好,如此,臣等恭候大王起驾。”,孙楷和董朝并没有奇怪,这么大的事情,孙休要想一想,谨慎一些也是很正常的。
“张惇,带两位去驿馆歇息,准备好酒好菜,代孤为他们接风洗尘。”
张惇领命之后,便客气地带着两人下去了。孙休见两人离开,急忙将濮阳兴叫了出来。
“大王!事情拖久了就会发生变化,天下人都殷殷期望着您,希望您迅速前行。”,濮阳兴自然是十分兴奋,他多年交好孙休,本来只是想着,广结善缘,没想到今日掉下来一个大馅饼,他怎么能错过。
“可,孙綝为人跋扈,孤实在是担心……”
“殿下,您有没有想过,您不愿意接受,万一要是孙綝另立旁人,能容得下您这个大皇帝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