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媛可翠眉,无虎牙,无伤痕,无雀斑,无红痣,肌肤状态,亦与死者区别明显。”
穆青澄说话间,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睇着郭宣,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乍一看,郭媛可和死者五官相同,容貌无差别,仿佛是同一人。但细辩之下,处处不同。外人错认,情有可原,然,郭大人是郭媛可的亲生父亲,你们父女朝夕相对十余年,你竟也分辨不出真假?”
郭宣半蹲的双腿,“扑通”跪在了地上,几近崩溃,“我,我……”
“你以为,陆大人为何要求你日日认尸?他一次次给你机会,你却自作聪明,自觉可以瞒天过海?”
到了这个时候,穆青澄已经懒得再同郭宣打心理战,她盯着死者面容,满目讥讽,“郭大人,每个夜里去认尸的时候,你看着这张脸,便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吗?”
闻言,郭宣反倒闭上了眼睛,偏过头,既不敢看,也不敢回话,整个人摇摇欲坠!
穆青澄见状,厉声一喝:“死者究竟是谁?真正的郭媛可,身在何处?”
郭宣面部肌肉耸动的厉害,似乎在经历着极为艰难的心理挣扎,可最终,他仍是不肯吐露真相,“我不知道。我认错了女儿,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疏忽,是我的错,其它的,我全然不清楚。”
“穆师爷!”
这时,陆询出声道:“既然郭大人老眼昏花,认不出死者,那就请郭大人府上的家眷帮忙认一认吧。”
接收到陆询的暗示,穆青澄欣然点头,“陆大人说得是,总不可能郭家上下全都是睁眼的瞎子吧。”
郭宣一凛,心头猛然划过什么,但他来不及作出反应,穆青澄双指疾出,竟封闭了他的哑穴!
“郭大人长了嘴不想用,那便废了吧!”
听到穆青澄的话,郭宣本能的张嘴,却发不出半个音,他顿时急得跳脚,衙役直接剪了他的胳膊,令他不得动弹!
很快,郭夫人被传唤到案。
从梁若鸣身边经过时,郭夫人的身形,微不可察的滞了滞,而梁若鸣快速别过脸,神情涌上些许的不自然。
穆青澄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眸。
而郭宣看见郭夫人,说不出话,只能拼命使眼色,但郭夫人除了能感受到郭宣的激动之外,根本不明白郭宣想要表达的意思!
当然,穆青澄也不会给他们夫妻串供的时间,她吩咐衙役道:“请郭夫人认尸!”
衙役作请。
郭夫人手里绞着帕子,局促地走近尸体,她随意瞥了眼死者面容,便收回了视线。然,几息之后,她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慌里慌张的回眸,重新审视死者!
下一刻,郭夫人双腿一软,扑在了死者身上!
“平平!”
“平平,你怎么了?”
郭夫人急声呼唤着,摇晃了几下,眼见怀中的死者一动不动,又忙捧起死者冰冷的脸庞,豆大的泪珠,簌簌落下,“平平,你别吓娘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娘啊……”
这一幕,令人震惊又唏嘘!
郭宣阖上眼睛,大势已去的无力感,冲击的他彻底弯下了腰。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穆青澄示意衙役动手,衙役立刻将郭夫人拖离,“尸体不可随意触碰!郭夫人,请你冷静!”
郭夫人伤心欲绝,双手扑腾着去够尸体,并大声分辨道:“她不是尸体,她是平平,是我的女儿!”
“人已经死了三天了,你这个当娘的,才知道啊?”
穆青澄语调平静,眼神却是说不出的复杂,“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死者是郭媛可,郭大人作为父亲,亦确认死者为郭媛可。为何郭夫人说,死者叫平平呢?平平是你哪个女儿?”
郭夫人泪水涟涟的双目,渐渐清明。
她顾不上回答穆青澄,着急的左右张望,寻到郭宣后,死命挣脱衙役,扑过去,揪住郭宣的衣服,嘶声质问:“为什么死的人是平平?老爷,你不是说,顶替媛可的人,是个病死的宫女吗?”
郭宣说不出,也不敢说。
郭夫人急怒攻心,一拳又一拳的捶打郭宣,“你说话啊,平平为何会死?是谁害死了平平?”
穆青澄掀了掀眼帘,淡淡道:“郭夫人,你是真心想弄清楚你女儿死亡的真相吗?还是说,你们夫妻想唱一出双簧戏,演给天下人看?”
“你……”郭夫人闻声回头,适才将注意力放在穆青澄身上,“你就是京兆府的刑名女师爷?”
穆青澄轻点下颔。
郭夫人“扑通”跪下,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揪住穆青澄的衣襟,仰头哭求道:“穆师爷,求你告诉我,我的平平究竟是怎么死的?我没有演戏,我是真心的,求求你相信一个做母亲的决心!”
穆青澄垂眸,对上郭夫人不似作假的眼神,字字严厉,“既如此,公堂之上,你须如实供述,若有半字虚言,按律严惩!”
“好!”郭夫人飞快应允,面上仍见悲恸,但多了几分刚强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