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李茂可就死不了了!
所以,刘泷一定会把这件事情给拖过大赦天下,并且在秋决之前决议此事!
李荛也不是想不到这一点,而是担心夜长梦多。
他是真的担心李茂在牢里熬不住而牵扯出更多的李氏子孙来,或是太子党从里头又翻出什么事情来做文章!
总之就是夜长梦多!
薛峻挥了一下手,弹散开刘梦棣抓着自己的手,说道:“那又如何?”
“你救不了李茂,也杀不了李茂,所以李荛根本就不会找你。即使他想找人帮他保住这个户部侍郎,要找的也是我!因为榷场之事议定,没有我发话,一两茶叶、一匹丝绸都到不了榷场去!所以只能是你去找他,而不是他来找你!”
薛峻冷笑道:“这有什么关系?”
刘梦棣笑道:“这与别人没关系,却是与你有极大的关系!两件事情,洛王出事那天夜里你一定是给太子出主意吧?秦相那边不待见你了吧?周元甲对你发难了吧?太子党不想保你了吧?”
薛峻极不耐烦地说:“我需要你在我面前说这个?”
刘梦棣继续腆笑着说:“是。本王是很不受你们这些人的待见,薛贵妃及张皇后也十分厌恶于我。不过……呵呵,我还真有办法帮你度过这个难关!”
薛峻哼了一声说道:“我没有什么难关可言!”
“你没难关?户部的亏空是怎么出来的?盐道那里为何会出事?还不是给户部不给工部拨款才出的事情?户部不给工部银子,这些年工部是怎么渡过来的?还不是用你织造局里的产出强撑给撑出来的?丝绸你是卖了,钱也花了,可是生丝款可还没给呢?薛侍郎,你这一路过来就没看到一两个进京要饭的桑农?”
薛峻言道:“那是他户部与周部堂之间的事情,与我何干?”
“要是那些桑农冲到你们工部去要银子,事情闹开以后,你觉得父皇会拿谁来平民怨?”
薛峻脸色一下子就煞白起来,嗓子里也好像是堵了个什么东西,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他其实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而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解决之道。
他原本是可以去问秦谦的,但因为上次他给太子出了些馊主意,使得秦谦对他还有些埋怨,所以他也不敢去找秦谦问。
所以他这才来找李荛问一问当初李茂出事以后,李荛是如何自保下来的。
更或者说,他现在不知道该借用什么手段让自己平安地度过这个难关。
刘梦棣见得薛峻变了脸色,也随即冷笑了一声出来。
他说:“你管着织造局,以前五哥管着内务府,银子从户部拨出来没进工部的账反而去了内务府,这种事情秦相为何不弹劾?因为这都是父皇的意思!父皇为何这般纵容五哥从内务府里捞银子?还不是给你这个当舅舅的捞一些银子走么?”
“我可从没在这上面弄什么银子!”
“这话我信!你们薛家不至于会穷到这地步,不过父皇却是极希望你与五哥真能从内务府里弄点银子,这样他处置起你来,心中便不会有那么多的负担了!”
薛峻冷笑道:“本官用不着你在这里冷嘲热讽!”
刘梦棣又说:“本王不是在嘲讽你,只是在说一个事实!父皇为何会把五哥的内务府让给本王?只是因为他想教训一下太子党,而又不愿意让太子党伤筋动骨?当然了,父皇是有这个意思在里头,但本王却是知晓,他这么做其实就是在保下五哥!”
刘梦棣的这最后一句话薛峻却是有些不理解了。
他问道:“什么?保下他?”
刘梦棣言道:“你以为你只是太子党?不,你不只是太子党,你更是五哥的亲舅舅,是薛贵妃的亲哥哥!织造局出了事,也就是你出了事。你以为这件事情真不会牵扯到五哥身上去?户部有银子有多少原本应该进工部却又进了内务府?朝臣们不会直接说父皇什么,但父皇自己拉得下脸来挨百姓的骂吗?那些桑农就等着有人呼应,揭竿而起了!”
“你这话……”
“父皇把五哥弄下去,就是不想受你织造局的牵连,更不想将此事牵连到薛贵妃与周元甲的身上去,防止朝局动荡!你一个人受罪比所有人受罪要来得好!周元甲闹那么一出的确是要独霸工部,但当时你要是真的退下去了,将来织造局的事情由谁来扛?是他周元甲吗?工部能活到现在可全靠着他呢!他没了,工部这一摊子事可就没人能玩得转了!”
薛峻眉头一睁,问道:“盐道那边进工部的银子皇上只是让我将河道交出来,其实不是在保我,而是……”
“而是要让你把这个事情给顶起来!他没把事情做绝,他愿意保五哥一世平安,薛贵妃更是能立足于后宫之内,不使张皇后将其如何,你即使顶了这个罪,虽然不再是工部侍郎,但仍是国舅爷!”
薛峻此时才正过身来,正经地看着刘梦棣问道:“我能不能问一问,你怎么知道织造局的这些事情?”
刘梦棣生气地说:“你是真傻假傻?”
“什么?”
“不是!朝廷里的官吏吃拿卡要可是出了名的,同一种丝绸出自民坊与出自织造局价格差了多少你清楚么?你觉得市面上还有谁会傻到花高价去织造局拿货而不要那些便宜的民间丝绸?”
薛峻猛吸了口气,认真得看着刘梦棣:“是、是、是你?”
刘梦棣点头说道:“是我!一直都是我在用银子帮你们工部撑着这个乱摊子,没有我,织造局的那些高出市价近两成的丝绸卖给谁去?又有几个人有这种财力能吃下你织造局的那么多丝绸?这些年,我只跟着你们一起吆喝了,是一两银子都没有从你们那里获利,有的时候还得赔上水费!就这样了,你对本王还这般不待见?坐下!”
刘梦棣喝了一声,但那薛峻却没被刘梦棣给唬住。
他反问道:“你想做什么?”
“你这话问错人了!你应该问周元甲想做什么!”
“什么意思?”
“你是薛贵妃的哥哥,父皇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让你当的工部侍郎,管着河道与织造。周元甲是个五爷党,一直以来他碍着五哥与薛贵妃的面子这才没把你怎么样,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什么情况不一样?”薛峻问。
刘梦棣答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他已经不管你的死活也要将工部这一块给整起来!或者说,他证明了自己比褚文儒更能统筹、比裴绰更会用人、比沈同和文彩更高、比杜明伦更能明辨是非,他现在想证明自己一点也不逊色于秦相与卢相。也许他是想让父皇将他扶上三辅的位置上去!”
薛峻愣了一下。
刘梦棣接着说:“你放心,五哥不会有事的,因为他已经不管内务府的事情,也早被父皇禁足,织造司出了事,牵连不到他。薛贵妃自己只要不作死,什么都不动也都与她无干系。有问题的只能是你!这事你也怪不得别人,你卖高价丝绸就卖高价丝绸吧,可你不该打桑农生丝款的主意呀!”
薛峻马上解释道:“这事不是我弄出来的,是他周元甲……”
“周元甲只是拖,没有不给。生丝款是在你手里才开始不给的!那些嗷嗷待哺的桑农现在已经在长安城里聚集了!只要有人随便动点小心思,激一激他们,长安城里必定是要有一场大乱的!我就问你,工部到底欠了桑农多少银子?”
薛峻犹豫了一下,说道:“十五万两。”
“十五万两?呵,你确定只有十五万两?李茂因为朝廷的关系欠着漕帮的水费都不止这个数了!”
“二十七万两,可以了吧!”
“我说薛峻,你非得要与本王死硬到底?你往少了说与你没有什么好处呀!也改变不了现状!”
“四十五万两!一共四十五万两!可以了吧?不是你问这些到底想要做甚?”
刘梦棣冷笑一声说道:“四十五万两?呵!是六十七万两!大汉国一年才多少税赋?国库里现在抽得出这么多银子来帮你还这个账么?”
薛峻急道:“我可从来都没有从中贪过一两银子!”
“你要是贪过银子父皇就不会犹豫了,他会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将你拉到菜市口杀了,平了民怨再说!你就糊弄本王吧,不过本王倒想看看那些桑农是否继续被你哄弄!若出事情,你可别怪本王没提醒你!”
薛峻问道:“六爷!我叫您一声爷可以了吧?您在这里这般揭我的短是为何?你有什么目的就说出来,不必这般嘲讽!”
“把织造局给我!”
“什么?”
“把织造局里所有的织机及里面的织工都卖给本王!”
“呵!你倒是想得闩!工部这么多年的亏空全是造着织造局给平的,我要是把织造国局给了你,工部如何周转?你倒是想得挺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