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所有人都没有记错,是第六个白日的到来。终于到了梦幻谷口。
前方有一大片松林,远处望去,层层叠叠,就像少女的墨绿色裙裾一样,好一片林海。
可怜的寻宝人这时才醒悟到,几日几夜,风餐露宿,脚板不沾地,仍然是从先前进梦幻谷的大方向出来了,不免有人再次对母氏兄弟带的路说七道八。
苌舒听到这种言论,马起脸道:“这一次,我们估计是走了不知多少冤枉路,但不仅留得性命,还得到宝物,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们不要忘了,宝物也是谷母的!若再胡言乱语,或者泄露梦幻谷的秘密,发的誓,一定会应验!一定会应验!”这些人哑了口。
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多时,就到了梦幻谷口,苌舒一直悬空的心这时才真正放下了,对来与自己商量事情的存温道:“前方就是万风林海。已经出了谷口,到谷口坝分配宝物,各自欢天喜地回家搂女人。请朴兄去点分。这一路人,不要看他们个个话语之中,都讲义气,其实各种货色都有。好在。我们都搞不清楚哪些是最好的宝物,哪些是次一些的,大平小不平,千万不要搞得七拱八翘。每一轮分宝物,你我二人总在最后挑,这样,闲话便少了。如何?”
“兄长说的,我绝无二心。兄长放心,一路之上,我与每一个人都单独商过了如何分宝物的事,大多数都是认可了的。”
森林之中,难得有一块数百步长宽的平缓地,这里正好有,这块缓坡地上多是矮矮的灌木、花草,也有少量的松树,当时人叫谷口坝,众人停下来,先喝水、吃些干粮,然后精神饱满分配宝物。
母青山兄弟不需要参加分配,到边上的一块小草地上,趟了下来,看天空的云彩,其他的人聚集在一起,围成一个圈,眼睛都盯着像美人一样具有吸引力的两个藤箱。
先由存温讲如何分配,先定方案。他们的分配方案是先抽长短按顺序排列的小竹签,最长的最先选,最短的最后选,只有两个头目例外,厚温倒数第二选,苌舒倒数第一选,但是。所有人都只能从上面的取起,不能翻箱倒柜。取过一轮,若是还有,进行第二轮;若余下的不能满足一个轮次,则再抽签,抽中者取,各认天命。巴人信命,这种办法不得不说是一个大家都没有怨言的好办法。
两个藤箱自从到了寻宝人手中,没有任何人打开过,因此到底里面有些什么,有多少,全是一个迷,只有苌舒和存温知道,在苌舒的请求下,谷母令人将装箱的宝物一件一件用葛丝包裹了起来,从外面看不出是什么宝物。
说话时,厚温已准备好小竹签,正要抽签,度群芳道:“我不为寻宝而来,又算是母族寨中的人,我那份,分与众人。”众人反应各异。
度群芳说完,故意看对面的木莽子,木莽子用右手合谷位扫了一下昨夜站岗有点作凉而快要流下来的清鼻涕(当地人称为打横锤),道:“我也不要。”
千辛万苦才弄到的宝物,居然有人主动提出来不要,两人这话让众人都吃惊,又心中暗喜,却听兰回也道:“我也不要。”度群芳一路上都觉得此人有些怪异,听他这样说,更是怀疑他的来路。
分子有限,分母越小,当然对参与分配的人越有利,众人都稳起不发言,仿佛与自己无关一样,顾左右而言他。
过了一会儿,苌舒道:“三位,不必客气,阳山打猎,见者有份,这是进谷之前就说好了的。你三位如此仗义疏财,倒显得我等小气。”
度群芳道:“他二位要与不要,与我无关。你们都晓得,甘不甘心,愿不愿意,我目今都算是梦幻谷母族寨的小谷公,因此不能要。”
木莽子道:“哥哥,你真还要回去当那小谷公?”
度群芳喝道:“要你管!”
众人假意劝说一回,度群芳、兰回执意不要,木莽子怕这两个人瞧不起自己,也仍然说不要。
苌舒最后总结道:“三位不似我等俗物,恭敬不如从命。我等心存感激,不再多说。”
不要宝物的三人,在众人的感谢声中向母青山兄弟走去。
接下来进入正题,苌舒道:“我们继续。就请存兄来主事分割。凡取宝物者,从上、从右取起,不论葛丝里面包的是玉的金的、木的陶的、白的黑的、胖的瘦的,取到什么算什么,看准下手,下手不改,不准发鸡爪风!若还有余,抽签定,各任命。好不好?”
众人叫“好!”个个如乍穿花鞋,人人如娇妻美妾白来。
有道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正在众人脸且笑烂、第六个人才抽出签时,突然,树林中冲出二十多个蒙面人,狼嚎鬼叫:“要宝不要命,要命不要宝!”
众人大惊失色。原来,这是一伙惯匪,常在此处埋伏,专抢从梦幻谷中寻宝出来的人,前两日就侦察到这队人抬了两个藤箱出来,连夜连晚召集起来,守株待兔。
苌舒、存温知道万风林海一带有盗儿,想到这一队寻宝人足有二十几个,又有母青山兄弟等几个武功高手,小批盗儿根本不足为虑,因此准备不足,意想不到会一下子跳出来这么多牛鬼蛇神,吃惊非同一般。
朴温惊叫道:“这怎生是好!这怎生是好!”
度群芳几人正在望天,吹牛皮,突然听到叫声,母青山率先一个鲤鱼打挺,早起身出剑,大叫:“树林,保护小谷公!”
度群芳边起边道:“我不用保护!”
兰回已起身,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必惊慌!青山、树林、群芳,准备大战!”三人道声“好!”
度群芳自来自以为是,见兰回如此沉着,暗惊,也有不爽,但显然,他一下子就成了这些人的主心骨,知道此时不是计较之时,突然想起木莽子手上有支剑,叫道:“莽子!快把剑给我!”
木莽子边抽剑边道:“我会用剑!”度群芳叫声苦,大骂一声娘。
兰回对对苌舒这边喊道:“赋儿由我们去挡,再来几个武功高的!苌头领,你等众人护宝!”
苌舒应了一声,不难听出有些惊慌。
这边众人乱做一团,苌舒稳定情绪,喝道:“不要自乱!巴国男人哪一个不多多少少会点武功,我料既做强盗,便不是什么好料子,母氏兄弟、兰老弟、度老弟几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鸡蛋要来碰石头,还怕什么!”
存温环视一眼,道:“没有兵器,用牙齿咬?”
苌舒道:“牙齿咬就牙齿咬!快把拄路的打狗棍子等拿出来!谷母好心好意送的宝物,不能轻易让这伙人抢了!”迅速安排如何护宝。
这边兰回叫道:“几个蟊贼,不足为道!杀过去!”
母青山兄弟提剑当先,木莽子紧跟,度群芳、兰回和三名来寻宝的功夫较好的人随后。余众保护财宝,不敢出击。
盗儿见这八个人没有被吓退,反而气势汹汹冲将过来,各分三人对有剑的三人,两人对无剑的几人。
接战不几合,数盗儿丧身二母、木莽子手下。
度、兰二人手中无剑,与盗接上,左躲右避。
不多时,另外三名有功夫无剑的寻宝人就被杀死。
兰回最先抢过一剑,正要痛下杀手,只听喊“救命!救命!”原来是又有十几个蒙面人趁这边大战,从另一方向的丛林中杀出来,如入无人之境,直奔手无寸铁的护宝人。
兰回大叫道:“盗儿声东击西!撤!”五人想迅速撤退,盗儿早有成算,一部分挡在他们身后,一部分继续纠缠,几人只得边战边撤。
两盗儿欺度群芳无剑,全力追他。
度群芳听声音明知上来了,猛然回身,一盗儿正刺过来,他侧身一躲,剑尖从胁下穿过,早捉住盗手腕,二人夺剑;另一盗趁机绕步上前举剑向度群芳身后刺来!
度群芳一闪,想刺他的盗儿一剑刺中与他夺剑的盗儿。伤盗要剑不要命,咬紧牙关不松手。
度群芳只得舍了伤盗,退身出来。
杀了同伙的那盗儿抽出剑,再逼度群芳。又一名盗儿见状,从侧面飞身来助,挡住度群芳。
母树林本来离度群芳最近,但被三盗纠缠,一时不能得脱,生怕度群芳有失,怒发冲冠,大发神威,早刺中一盗,另两盗见势撤了几步。
母树林急转身来保护度群芳,正见围攻度群芳的一个盗儿举剑飞步向度群芳背后飞奔来。
母树林叫道:“谷公,身后有……”同时知道提醒已然来不及了,用尽全力奔过去,随即飞身跃起,挡在度群芳身后,在空中一剑刺中那偷袭的盗儿胸部;与此同时,那盗的剑也刺进母树林左大腿,他的剑同时并刺破母树林随身的一个小行囊,一册经书落于地上。
母树林忍痛推尸拔剑,伸左手要拿那册经书,又有两个盗已经上来,一盗再给他背后一剑,一盗儿弯腰捡起经书便跑。
度群芳早夺剑在手,杀死一盗,杀退两盗,急来看时,母树林倒于血泊之中。
几乎同时,兰回、木莽子、母青山边退边各又杀了一盗,但仍离护宝人二三十步。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尖厉的哨响,这边盗儿明白是得手了,舍了这几人,飞快退进丛林中。
看盗儿跑了,度群芳叫道:“青山,把树林背走!”
这几人急忙退到护宝人处,只见血流满地,一片哭父叫母声。
几人怒发直立,兰回喝道:“快收拾走!”
清点人数,二十几人中,已死了一半余,多人受伤。朴温、牛千已死。苌舒腿、腹、头多处受伤,众人心情如一下从山顶跌落到深渊里。
苌舒身上到处是血,倒在地上,哭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今果然,是我害了大家!”
兰回道:“此时不是哭时,若盗儿卷土重来,损失更惨。赶快收拾,离开这里。有几人还能走动?”
有人道:“我还能走。”
兰回道:“能走的,把余下的宝物拿好,其他所有东西都不要了。不能走的,背起走,先离开这里。”
牛万伏在父亲的尸体上,哭道:“父亲在这里,我不走!”
苌舒道:“求几位,先把他们埋了再走。”话才完,昏了过去。
度群芳一把提起牛万:“兄弟,先离开,再来埋人。”
兰回叫道:“谁认识这里的路,到最的的村子里去!”
一人道:“这里离林云观最近,恰好那里有个杜夫子,听说医术高明,曾去为虎安伯治过疑难杂症。最好到那里去救治。”
兰回道:“就去林云观!”
母青山背其弟,苌春来背苌舒,有人收拾幸免于盗的宝物,其他各负其责,度群芳提夺来的剑打头,兰回断后,木莽子跟随,不歇气紧跑。
一路之上,受伤最重的苌舒、母树林昏迷不醒,鲜血一路滴,谁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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