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七、若孝带回来的三个人:一个是虎安宫卫士小头目竹午,一个是若春沛心腹若柱,一个是朴延沧心腹存慧。
荼天尺看到来的是这三个人,心下稍安,急上前去迎接,就在沙滩上相见。
樊小虎看见存慧,心下也稍安,但他想:岳父朴延沧参加这次行动,心中一定极其矛盾。
樊小虎边想,边跟上荼天尺。
若春沛心腹若柱率先通报情况:“昨夜,虎安山大事已定,相美及主要帮凶,均已捉拿。我带来了邑君令:请天尺将军亲提相氏父子到虎安宫,请樊小虎将军暂时署理三河口舟师营。”
二人道声:“听令!”
朴延沧心腹存慧接着道:“朴将军令我前来告知:山师已经完全控制虎安山草原,没有发生重大动荡,邑君、公子、夫人皆平安无事。”
荼天尺听到这两个好消息,一夜担心落了地,深吸一口气,汗水却从背心涌了出来。
若孝最关心的是虎安山的具体情况,担心父亲有无闪失,急问是如何捉拿的相美等人。
竹午简要通报了做起来不一定简单,说起来却很简单的过程:
按若春沛的计划,竹午在虎安宫中,做通了仍留在里面的大厨师木子大(洞庭庄主木子三之长兄)的工作,让他借为里面的守卫们提供饮食保障的良好机会,给卫士们,特别是几个头儿们,时不时多弄点好吃的,与他们搞好关系。时间一长,卫士们对木子大渐渐失去了戒心。
在行动当天,木子大特别准备了他的辣手好菜羊肉汤,并借口羊肉未熟,故意推辞开饭时间,以便晚上好行事。
开饭前,木子大在卫士们的晚餐中加了药物(相似于后来的蒙汉药,但巴人用的具体是什么药物,已无法考证),将卫士们麻翻在地,被竹午借值班的机会,悄悄放进来的瞫氏老寨武士和自己的同伙全数捆了。这一行动,悄无声息,虎安宫外浑然不知。
然后,借相美每天天黑之后,都要在心腹存鸪、瞫蟠等陪同下进虎安宫巡视一遍才能入睡的固定习惯,将相美及其随从捉了,放出禁闭的虎安宫主人,并关闭了虎安宫。
与此同时,山师小头目苌仁智率同伙捉拿相美的其他干将。
瞫氏老寨的大部分武士和郑氏部族悄悄进城的武士,则在瞫丁等人的率领下,分别借黑夜偷偷包抄了相美的刹手剑浪卒营和相府。
喜剧的事情再次发生了,相善新提拔的山师伍百长苴韧,自以为得相善父子之宠,纪律有些松懈,主将朴延沧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时他不在军营中,而是在外面饮酒作乐,嗅到形势不对,与随从一起跑进了浪卒营躲命,同时鼓动浪卒们杀进虎安宫,财宝女人随便抢。
不想,一部分浪卒受过苴韧等人的打骂,又听外面喊话说相美已经被杀了、不必再为他卖命,开始动摇。
阎王一倒,小鬼失势,浪卒虽然人性差不多丧失了,毕竟还是人,不是迫不得已,谁愿白白送命?几个浪卒头目一商量,反而将苴韧及其随从捉拿,拱手献给了瞫丁。
瞫丁知道浪卒都是亡命之徒,虽然做好了血战的准备,还是首选攻心,于是一开始就让人喊话。见浪卒送出苴韧,瞫丁与浪卒头目们达成协议:双方保持原地不动,避免了一场血腥大战。
当日听了虢昌之言,勉强而又滴水不漏作了承诺的山师主将朴延沧,其实心中矛盾重重,经过多日的思索,再加其心腹存慧的反复分析、劝解,已经不得不承认,两害相权,只能取其轻,大是大非面前,绝不能站错队,牺牲相氏,是对虎安山大部族稳定和团结的大局,也是对自己和朴氏部族最好的选择。
当朴延沧听密报虎安宫已经“出事了”,知道自己现在唯一正确的决策是稳定山师、稳定虎安城,尽最大的努力少死一些人,于是立即传令:山师进入紧急状态,所有人原地待命,若有出营者,立杀;同时让人沿巷子喊话:虎安城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准在街面活动、任何人不得进出虎安城,否则不论鸡鸭猫狗,斩后不奏。
相美和苴韧两部的百夫长们直接接到主将命令,心中有疑问,但两个伍百长均不在军营中,猜测不透发生了什么,再加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心向相氏,遂不敢轻举妄动。
而相善父子的心腹存鸪统领的马军底子,本就是瞫英的旧部,早被瞫丁暗中做了手脚,虽然由于人员构成已经不再是先前那样纯,无人领头,也就原地不动。
朴延沧同时还下达了另外一条很重要的命令:令自己的族侄朴鲲等率最可靠的一大队山师武士,包围了虎安宫,但围而不攻,其借口是事发突然,一切均须等掌门人相善赶回来再说,实质上起到了防止狗急跳墙和别有用心的人趁乱进攻虎安宫的作用。当然,也为他自己留了一条可左可右的后路。
回到三河口。
此时,舟师主将荼天尺最关心的是结果,对过程不是太感兴趣,让竹午以后再细说,命令召集舟师和来参加演武各部族武士的大小头目,下达由樊小虎暂理军务和重申任何人不得离开三河口一步的严令。
存慧则寻机私对樊小虎道:“朴将军无事,他让你服从邑君之令。”
短会毕,荼天尺对樊小虎道:“夜长梦多,我立即押送相善父子进虎安山,舟师军务,请你费心!”
樊小虎道:“将军放心!我以性命作保,舟师营很快恢复秩序,绝不会出任何乱子,”
“一是相真所部,二是相善的侍卫,要严防出事。相善的侍卫们,让他们好吃好喝,安心养伤,待我得虎安宫之意后再说。到时,我亲手送还他们的兵器!”
“谨遵将令!”樊小虎再次保证。
樊小虎送荼天尺上舟,实际上也是送相善父子最后一程。
湖滩之上,荼天尺令随从回避,对樊小虎道:“临走时,我有句话送给你。”
“请指教。”樊小虎客气道。
“你我心知肚明,荼、樊二氏宿仇未了。可是,自我任主将,你并未给我出过一件难题,这一点,我也是心知肚明的。不论你是如何想的,我都要说:荼某佩服!”
樊小虎道:“彼此彼此,你也并未给我穿过小鞋,小虎也佩服!”
荼天尺又道:“我有一个想法:你我二人另寻时机,单了了两氏旧恨新仇。如何?”
“正合我意!小虎不吝在丹涪水边上也出现一座双人墓!”
“一言为定!”
樊小虎所说的“双人墓”,史称“双墓”,在古亵江(垫江,今合川)钓鱼山。据一本名为《图经》的书中记载“巴王濮王会盟于此,酒酣击剑相杀,并墓而葬”,这是巴族人征服古渝水(嘉陵江)的濮人过程中发生的一起巴王与濮王的对决,结果双双死亡、埋在一墓的故事。估计,是巴式鸿门宴演砸了,或者是演太过了,说明巴族扩张的斗争是相当惨烈的。
樊小虎之意,就是到时候,不惜与荼天尺同归于尽。
荼天尺又道:“此时,我最想说的,还不是这个。记得当时朴延沧将军赴虎安山山师就任,临别时对我说过一句话,你想不想听?”
“请将军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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