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孤独当然不是指有没有人陪伴在身边,而是她不用为自己说出的词汇做掩饰,不用为应该是正确的做法做解释,更不用担心谁看不上自己脖子上的这颗脑袋就摘了去。
不过也不全是坏消息,她在这个世界也找到了一些可以产生共鸣的朋友,甚至还有了一个男朋友。
经丽的选择她不认同,但是经丽身上的那股韧劲儿是白铁英所佩服的。而且她还非常善于琢磨人心,这也是白铁英所不具备的。
张悦儿做事有条理,不被别人带节奏,还擅长管理,白铁英跟她学会了不少与人相处时,求同存异的做法。
周淑琴待人真诚,有毅力,还是个能从药渣子里找糖吃的人。跟她在一起,白铁英总能很放松,无需担心被欺骗和伤害。
当然,还有很多人,白铁英在他们身上也看到了很多优秀的品德、独特的气质和灵秀的智慧,与时空无关,与世界无关。这也是她蹦跶得那么欢的动力之一,咱原世来的也不能差事儿啊!
白铁英想到这儿,心里那一点郁闷才消散开。可下一瞬,熟悉的眩晕感就呼啸袭来——她这是走到了县衙以南的地方,空间又在3d打印了。
等她再清醒过来时,马车已经走到永安县三里外的一个山包后头了。由于事先交待过,只要她睡觉就不要叫她,是以军士们都后头聚堆儿唠嗑儿呢,只有雷大和丁阿发守在附近。
“对不起啊,我又睡过去了。等多长时间了?我这就带大家回去。”白铁英下车跟二人打招呼致歉道。
“嗯。”
丁阿发依旧是那么沉默寡言,点了下头就没什么说的了。倒是雷大撮着牙花子说了句:“没事儿,小孩儿觉多,才一炷香。”
白铁英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她这“小孩儿”可是有些老成了。不过,她怎么感觉这次眩晕的时间好像比以往短了呢?
跟大家都知会了一声后,那个小山包下眨眼间就安静了下来,只有北风卷起的枯叶偶尔会发出一点“沙沙”声。
天上那块灰蓝色的幕布越来越浓,远处的山峦早已与夜色融为一体,近处这个小山包也渐渐失去了清晰的轮廓。
忽然,一人一马突兀地出现在刚才车队所在的位置,正是睡得黑白颠倒的白铁英,和又被迫加夜班儿的壁水獝。
“辛苦啦,美女。你要是累了就告诉我一声,咱还有别的姐妹可以坑。”
“噗……”壁水獝对白铁英怀疑她的能力感到有些不满。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累着了。行,姐妹儿给力,那咱就走着!”
“全副武装”,包得像个成了精的小秸秆垛似的白铁英爬上了马背,将自己跟马鞍绑在了一起。虽说一人一马的视力都还不错,但架不住白铁英的骑术实在不咋样,只能用这个方法保证自己不掉下去。
折返到了官道,果然是空旷一片,连个鬼影儿都没有,壁水獝也来了精神,撒欢儿一般顺着“溜光儿大道”就往前方奔去。
壁水獝是欢实了,可她背上的白铁英可遭了殃。无他,太兜风了!
白铁英幻想的“古道西风瘦马”,“仗剑走天涯”是没有的,只有一个一只手死死抓着马鞍,另一只手紧紧拽着风帽的,在风中凌乱的女子。
她现在别说“走天涯”了,喘气儿都费劲儿。稍一不注意,北风就撑开她的嘴巴和鼻孔,一个劲儿地要往她肚子里钻,上赶着投怀送抱一般。
玉盘被浓墨擦掉了东面的一抹光亮,远处的山峦、近处的树木,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辉。
但好在这里没有什么大气污染,光污染的,所以“白壁”组合一路跑得非常丝滑,经过离官道近些的村庄时,还会引来几声犬吠。
……
“大舅子……”
一个瞧着二十七八岁,肩上扛了根剥了皮的栎树棒子的瘦削男子,指着前方刚一开口,就被他旁边一个矮墩墩的男人开口怼了回去:
“大什么舅子大舅子的,说多少回了?要叫大哥,知不知道?”
矮墩墩男人说完回头又道:“小田儿,你跑得快,你去前面儿看看。”
小田儿闷头答应一声,将插着的手从袖子里抽出,又摸索到了裤腰上,这才迈开双腿,左摇右晃地跑了起来。
“大哥,这大冷天儿的,咱为啥不在山上等着了,还要连夜往北边儿去呢?”瘦削男子缩着脖子低头问道。
“秀才,不是,军师不是说了,不能总在一个地方,让人摸出来规律,一张网就给抓了。咱得登高看远,把这方圆百里都看作是咱口袋里的粮食,这无本买卖才能长远。”
“大哥,军师原话说的是‘一网打尽’,‘高瞻远瞩’和‘囊中之物’。”
“我特么用你教?显你能耐了?就你会学话儿?”矮墩墩男人一杵子把瘦削男人?出去三尺远,嘴里兀自骂个不停。
瘦削男人捡起掉在地上的棒子,麻利地爬起来追上去道:“大哥,大哥别生气,别生气!是我多嘴,我不是怕你忘了,回头我媳妇又说我不提醒你吗?”
“那特么能一样吗?”矮墩墩男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我特么挂着裹肚一早上,别人不告诉我就算了,你也跟没看见似的,还特么跟着别人一起笑。”
“大舅……不是,大哥,我都说了,我笑的不是你,我跟潘子说别的事儿呢!再说我也真没看见啊!”
“我特么不管你看没看见,要不是看在三姐儿的份儿上,早把你丢山里喂狼了!”
“啊,是是,大哥说的是,多亏你们兄妹关系好,这才能带着我们两口子做这买卖,要不我们都熬不到这时候,就更别说还能吃饱饭了。
大哥,你放心,我以后肯定有眼力见儿。除了我媳妇儿,我就盯着大哥看。大哥上哪儿我上哪儿,大哥让干啥我干啥!”
“你特么滚犊子,你老盯着我干啥?谁让你盯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