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太尉原是带人来想将楚昭带回廷尉府的,突然被楚昭引成了众人关注的重点,柴太尉不得不说小看了楚昭。
明明刚来的时候,诸公对于楚昭设计杀害四王之事已经信了大半,如今全都被他给吸引了,齐齐地疑心是不是他在搞鬼。
“太尉为官多载,柴家与皇族相争多年,不相上下,要说大魏朝里,最希望项家出事的,诸位心中没数?”似乎还觉得说得不够,楚昭再加一重剂。
柴太尉提醒道:“四王毒杀钟大将军,难道楚家不想杀了四王报仇?”
“想啊,又怎么会不想呢。不过,从四王毒杀我阿舅到现在才多久呢,相比起柴家在京城的根基,谁快,谁慢?”楚昭三分真,七分假,叫人分辨不清她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但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太尉,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娘子,更相信谁做的,这还用说吗?
最终,柴太尉是被诸公缠着离开了楚家,柴景幽幽地看了楚昭一眼,“三娘深谙人心。”
“不敢不敢,比起太尉来差得远了。”楚昭奉承柴太尉,柴景想到祖父原本打得好好的算盘,全叫楚昭给搅了,这会儿不知气成什么样呢。
“你若是办完了事,还是速速离京吧。”柴景提醒了楚昭一句,牵着马走了,楚昭笑了笑,如此看来,柴太尉做的事,柴景并不同意,有意思,有意思。
“收拾收拾,我们立刻离京。”楚昭回头吩咐,钟善一看楚昭把人都忽悠走了,一时半会的没回神来,一听楚昭的话立刻警惕地道:“立刻?”
“不立刻,我们就得要冲过层层包围离京了。”楚昭说话,钟善还没弄明白呢。
“你以为柴太尉是寻常人,要是个寻常人他也不会占了青州多年不动弹一下,还能安然无恙地撑到现在。他既然存了心要拿下我,等他回去给诸公一洗脑,呵呵,等着吧,他们一定会回头再找我的。”楚昭猜到了,柴景也猜到了,所以柴景让楚昭没事就赶紧离开,楚昭早有打算。
听了楚昭的吩咐,一众人三下五下的将东西都收拾好了离开,等柴太尉再带人回来,早已人去楼空,连个蚊子都找不到。
“叫她给跑了!”柴太尉气吗,自是气的,楚昭能掌冀州兵马,楚毅之对这么个妹妹如珠如宝,拿了楚昭在手能要到多大的好处是不用说了,最要紧的是,四王之死如今被楚昭往他的头上一扣,没能拿下楚昭,不,应该说是楚昭就算承认了四王之死跟他有关系,架不住信她的人太少啊!
一想到诸公言之,楚昭才不过未及笄的小娘子,若能设下四王残杀之局,他们这些活了一大把年纪的朝中重臣,都是死人吗?
柴太尉作为老谋深算之辈,比起楚昭来更惹人怀疑,虽然,此事与他有关,但是想出一女杀四王的法子确实是楚昭啊,为什么就是没人相信他呢?
每每思及此,柴太尉就似梗了一口老血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难受啊!
“太尉,要追吗?”见楚家连个看宅都没有了,这宅子莫不是打算废了,跟着柴太尉的人询问,究竟要不要追。
“追,怎么追?京城在豫州之中,豫州和冀州两境相隔才多远,她不是独自一人回京的,此时她既然要走,必然已经安排妥当,而且我们的兵力在青州,豫州各地的兵马,哪一个是我们能调动的?既然调动不得,如何追?”柴太尉此时真是气得不得了,他就不该被诸公扯着离开,而是无论如何都要将楚昭拿下,也不至于如今被诸公缠死。
至于韦廷尉,后来听说了柴太尉找上楚昭的事,也知道了楚昭当机立断离京的事,掐着楚昭临出京还让人送来的帖子,出入冀州的帖子,韦廷尉思虑再三,对冀州是动心的。
至于楚昭嘛,一出京城就做了男儿装扮,甚至把一半的部曲都打发了去,那方向,竟然不是回冀州。
“姑姑,这不是去冀州的路啊!”钟善发现路不对,立刻指出,楚昭敲了一记他的脑袋,“叫什么姑姑,叫叔。”
钟善一顿,叫叔啊,叫叔!好吧,楚昭这是男装打扮呢,叫叔才是对的。
“叔!”真是别扭啊,钟善才说了一句,整个人打了个寒颤,还是乖乖地问清心中的疑惑,“我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梁州啊!”楚昭点着头说出了目的地,钟善倒抽了一口气,“梁州,那,那不是徐贼的地盘吗?”
楚昭道:“什么徐贼,在他们看来,我们也算是贼,楚贼。”
钟善不想说话了,跟楚昭说话,一不小心就被挖坑埋了的,钟善闭嘴了,楚昭骑着马,没过半响,钟善顶不住了地问道:“姑,不是,叔,我们去梁州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随便看看,不用紧张。”楚昭一眼瞧出了钟善的紧张,安抚地说。
钟善不是很相信,从他跟楚昭一路从冀州到京城,哪回楚昭说的随便看看真是随便看看的,妥妥是要放大招的架式啊,是以,钟善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身后的部曲,“叔,我们的人有点少,是不是弄多点人好些呢?”
“要那么多人是想要告诉梁州一地的人,我们来路不凡?”楚昭横了钟善一闻极其不善地问,钟善道:“可是梁州是敌境,我们这么进去,叔的安全……”
楚昭摇头道:“你不是要以阿舅为目标吗?梁州又没人认识我们,我们去梁州只是看看而已你就怕这样,你怎么样才能成为像阿舅那样的大将军?”
这么一句,总算成功堵住了钟善要说的话,钟善挺直了身体,“我不怕,我只是担心你。”
“那就更不用了。别说梁州还不算龙潭虎穴,就算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京城我都走一圈了,梁州不去看看,我白出冀州了。”楚昭一说完,钟善更没话说了。
难道一开始楚昭就打好了主意,进京城报完仇,转身就去梁州?
可是梁州有什么值得楚昭跑一趟的?钟善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想了想自己跟楚昭的差别,算了,楚昭不是常人,而他嘛,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有大志向啊!楚昭想到他的大志向,又怎么会任他碌碌无为。往梁州去的路上,楚昭训着钟善跑步,她在前面骑马,钟善在后面追着马跑,之前在冀州钟善有一定的训练基础,一开始跑小意思,楚昭开始设障碍了。
比如让钟善想办法找出她在路上设下的层层机关,拆除。一开始容易,容易也让钟善吃了不少亏,被吃了一嘴的沙子,被石头砸得鼻青脸肿的,吃饭都张不开嘴。
四珠和三喜看到钟善那样,闷笑之余又觉得钟善可怜。
被可怜的钟善很快在日复一日的挨打中学乖了,皮变得厚实了,反应也快了,梁州境内也到了。
楚昭一行是扮作商人进的城,钟善进城但见城中一派和乐的景象也是唬了一跳。
“梁州成这样了。”钟善指来往来的百姓脸上都挂着的笑容问,楚昭很淡定地问,“不然你以为梁州该是什么模样?”
“不是说徐贼攻占了梁州之后,大肆杀害州内的各大世家,哀声一片,十分可怜吗?”钟善也是道听途说,楚昭道:“杀的是世家,与百姓何干?你就没听说,徐狗子拿下梁州后,很快将各大世家的田地房子,全按人头分摊给了百姓?”
完全不知道这回事的钟善捉了捉脑袋,楚昭打了个哈欠道:“好了,找个地方住吧。”
住的地方是临时租下了一座小院子,对外声称他们自京城而来,做的是盐的生意。
盐嘛,随着楚昭的盐田一出,这盐的利益就没有以前那么高了,对比起来,同样叫人趋之若鹜的。
“从明天开始,你去卖盐。”楚昭又给了钟善一个任备,钟善摇头道:“不行不行,梁州我人生地不熟的,再说我才多大,我不做生意。”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楚昭指出这一事实,钟善的动作一僵,似乎,楚昭发话,他没有说不的权利呢。
“别说我不提醒你,盐之利巨大,你一个外来的人,打着卖盐的旗号,要小心。”楚昭这一提醒不知有意吓唬还是真提醒,钟善一个激灵。
“那,叔你做什么?”钟善总算是想起了楚昭还没说他去卖盐,她做什么呢。
楚昭凉凉地问道:“你还想安排我做什么不成?”
怎么可能呢!在楚昭那你傻的眼神中,钟善乖乖地低头走了。
钟善每日早出晚归地打探城中各信售盐的相关消息,一斤盐都还没卖出去,楚昭也不管他,每天起得比钟善还早,回来得却比钟善晚,钟善连着几日都没能卖出去一斤盐,郁闷是不用说了,万幸见不到楚昭,不用被讥讽。
如是半月,楚昭收获颇丰,回头问了钟善,没出息的钟善立刻跳起来道:“叔,不是我没用,城里的盐都叫人垄断了,贩卖私盐,叫人捉着了会被打死的。要不是我身手好,我都回不来见你了。”
才问了一句就被钟善的消息能砸着了,楚昭道:“难道这盐就真那么难卖?”
钟善点头如捣蒜,楚昭道:“行,明天我跟你出去一趟。”
“啊,你要去卖盐不成?”钟善半天反应不过来,楚昭已经肯定地点头,“对啊,既然你说得那么难,我非去试试不可。”
不是知难而退吗?怎么这位是见难而上呢?
钟善也知道事情根本没有给他说不的余地,同样那么大的年纪,为什么感觉他跟楚昭的差距那么大呢?因为楚昭辈份比他大?
“你平时都去哪里卖盐?”楚昭询问钟善,钟善指了指一处酒楼,“那里。那是城中最大的酒楼,富贵人家都喜欢去那里。”
楚昭看了看,“不错,都是达官贵人呐!”
“走,我们去瞧瞧。”楚昭抬脚走了过去,钟善连忙跟上,一进酒楼,楚昭直接了当地冲着小二道:“烦请找一下掌柜,我有要事相商。”
这么直接找人,钟善傻了眼,小二见男装的楚昭仪表堂堂,气宇不凡,忙道:“还请郎君稍坐,小的这就去请掌柜的。”
“有劳了。”楚昭十分客气,要了一间包房,钟善拿不准,“你莫不是想把盐买给这里的掌柜,我可听说了,这家人后台了得。”
楚昭道:“他有后台跟要买盐有什么关系吗?”
被堵得无语可说的钟善实诚地摇头,楚昭道:“学着点吧。盐这种东西没有人不要的,尤其这么大的酒楼,用盐的量必然也多。你在这里找买家,就没想过直接把盐买给店里的人?”
真是没想过啊!钟善不用回答,脸上的表情已经写得一清二楚了。
没一会儿,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走了过来,留着小山羊的胡须,一看就是个聪明人,但见楚昭和钟善见了个礼,“两位郎君找在下?”
“是,有一笔生意想问问掌柜的有没有兴趣。”楚昭作揖见礼,开门见山地说。掌柜的一笑,“我是个生意人,没有什么生意是我不感兴趣的,小郎君请坐。”
坐下了才好慢慢的谈。楚昭也不客气地坐下了,掌柜地为楚昭续了一杯茶,楚昭道了一声谢,掌柜的道:“小郎君想跟我谈什么生意?”
“我从京城来,手中有一批盐。”楚昭道得直白,掌柜地一顿,“不知量多少,价格为何?”
楚昭报了两个数,掌柜的点点头:“听说北地的价格比小郎君的省要便宜一些。”
“掌柜的若往北地去,自然是比我的价格要便宜,但是掌柜需费的人力,物力,这些难道就不费银两了?我是个实在人,生意往来,我既要赚,也不会让你没得赚,互惠互利,才是长久做生意的道理。”楚昭说得实在,叫掌柜地也不好再说些虚话。
毕竟从冀州来到梁州,不说路上太不太平,一路行来,请人,运送,哪一样是不费银子的。楚昭竟然说白了本钱在这儿,他这价格也就压不下去了。
“小郎君实在,我也是实在,明日辰时一刻,小郎君带人将盐送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过,往后小郎君若是再到梁州做这生意,还望能想起在下。”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啊!
“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