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道生自知大势已去,却依旧不肯认命。
“老爷,”何道生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老爷你,老爷太过优柔寡断,这些年错过太多机会……”
柳会曾冷笑道:“所以你就用我家眷的性命要挟?”
何道生吞咽一口,又换了哀求的口气:“我也是没有法子,那些人找到我,我不做就活不成了,他们承诺过,此事成了,定会给老爷一个好前程。”
“老爷,您可不能糊涂,”何道生身体被压住,脑袋还是拼命地扬起,想要努力看到柳会曾,“他们早就盯上了二郎君,老爷若是与他们交恶,我们柳家是要大祸临头的啊。”
“大祸临头的是你,”柳四娘先道,“别的我不知晓,但吃里扒外的人定不会有好结果。”
何道生的神情立即变得狰狞起来,他开始嘶喊:“柳会曾你不能杀我,你赶考的路上病倒,是我背着你找到了郎中,这是你欠我的。”
“我跟你这些年,得了什么好处?熬到现在我还一无所有,你想要做个清廉的好官,那是你的事,为何要绑着我?”
说到这里,何道生见柳会曾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咬牙道:“你执意如此就是在走死路。”
“所以我得快一些,”柳会曾道,“在他们没反应过来之前,做好一切。”
柳会曾挥挥手,护卫拿出破布将何道生的嘴堵了,然后用绳子将他结结实实捆绑起来。
柳会曾盯着何道生道:“我不杀你,若是我输了,你就能得一条活路,当年你背着我找到郎中,我养你这么久,算是回报一半,现在这就是剩下的一半。此事过后,你我恩情两清,至于仇怨,就与那些人整盘清算。”
何道生被带下去,一同被抓的还有投靠何道生的那些护院。
柳会曾上前查看周氏的情形:“可吓到了?”
周氏摇摇头:“妾身就是担心二郎。”
柳会曾带着周氏和柳四娘到主屋里坐下,管事则将下人带下去审问,以免家中还有何道生的人没被发现。
柳会曾看着发妻和女儿,心中一时感慨,他这是拿着全家的性命在与王晏下这盘棋啊。如果输了,二郎和他是肯定难逃一死,夫人与四娘……
柳会曾向周氏道:“我给你阿弟写了一封信,一会儿他就来带你们离开,你们暂时藏起来,等风声过后,我再去接你们。”
周氏伸手攥住柳会曾的手臂:“老爷既然要做事,就不能引人怀疑,我们留在家中是不是更能让那些人安心?”
柳四娘也跟着颔首:“母亲说的对,我们哪里也不去。”
柳会曾很是欣慰,集中出了这么大事,便是女眷也没有退缩,他真是个有福之人,他笑着道:“我与王大人说了,今晚就会将二郎带出大牢,免得出什么闪失。再说,他们以为何道生掌控了柳家,你们都被关在屋子里,只要你们不露面,应当就不会起疑心。”
“能糊弄过去最好,糊弄不过去,大不了提早与他们对上。我是朝廷命官,想要害我,他们也得用些手段才行。”
“我们提前做了安排,到了这一步也不怕。”
周氏听得这话只好应承:“妾身听老爷安排就是。”
柳会曾又伸手抚了抚柳四娘的头顶:“好好照应你母亲。”
柳会曾还有许多事要安排,一家人也只能说到这里,周氏带着柳四娘去收拾衣物,等到周家人上门,两人就从后院离开。
这时候周氏才知晓,原来老爷在院子里挖了一条密道,怪不得老爷能突然带人回到家中。如此一来外面即便守着人,也不知晓柳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看到这些周氏松了口气,心里更踏实了些。
柳会曾道:“那些人等着礼部试出榜,刚好也给了我机会安排。”
礼部试是压在黄宗武等人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正因为他们礼部试榜上有名,他们才能在这时候出事,眼看就能入仕,一步走错万劫不复,所以黄宗武等人才会轻易应承将罪责推给谢大娘子。
王晏猜到了夏孟宪等人的心思,干脆就将计就计。
这两日,柳会曾表面上看是出去宴席,庆贺儿子高中,实则在与同僚商议状告夏孟宪之事,今晚是最关键的时刻。
“走吧,”柳会曾拉起周氏,“等事情过去之后,我们再一同归家。”
周氏颔首,
柳四娘看向爹娘的身影,转头又看了一眼柳家的宅院,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迈入密道之中。
……
开封府大牢。
柳二郎躺在稻草堆上休息,他知晓一会儿要逃命,回到大牢之后,就一直闭眼养精神。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开锁的声响,他立即睁开眼睛,只见一个狱卒带着个身形、穿戴与他差不多的人走进来。
那人没有说话,走到他身边就躺在稻草堆中,狱卒则向他点了点头,柳二郎会意起身跟着狱卒走了出去。
柳二郎心跳如鼓,一路跟随狱卒顺利走出大牢。
狱卒拉来两匹马,嘱咐道:“换上衣服,一会儿出城的时候就说,我们去城西大营给马匹看诊。”
柳二郎利落地换了衣衫,背着药箱,跟随狱卒一同出城。
两人顺利通过关卡,狱卒勒马停下,看向柳二郎:“接下来如何跑要听我安排。”
柳二郎点头。
狱卒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自作主张离开,一个不慎就会坏了大事。”
柳二郎应声:“王大人说过,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狱卒丢给柳二郎两只护腿,示意他绑在腿上:“奔逃时难免吃苦,这个总能有点用处。”
柳二郎有种不好的感觉,狱卒好似料定这一路会极为凶险。谁叫他一脚踩了进来,无论面对什么都得承受。
他现在面临的一切,简直就是在印证谢大娘子的那句话。
……
夏家。
夏子乔总算见到了夏孟宪,他立即将开封府的事据实禀告。
“柳二郎不顶用,但黄宗武和胡应那些人都很识趣,已经在衙门做了口供,我与法曹说了,将他们都留在衙门里,以防万一。”
夏孟宪点点头,显然认同了夏子乔这番安排。
“父亲也别担心谢二郎,”夏子乔道,“我给了法曹银钱,让他今晚就将谢二处置了。”
夏孟宪听得这话,登时皱起眉头:“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