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丰舒宫。
“公主殿下,那仙君求见。”
宫女来报。
歆染听见了,抬眸看向对坐的男子。
男子抿嘴笑,不讲话,只是示意歆染看桌上的东西。
歆染一番犹豫,拿起桌上的东西,快步走出屋子。
穿过宫廊,翘着脚来到宫门口,过见慕臣风。
“你来干嘛!”
歆染没好气。
“来跟你道歉。”
慕臣风带着礼物上门。
他那日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情况紧急,想着先拦下今衍,不让人诬陷了他,回头再找这小公主。
哪知道她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看着慕臣风手里的礼物,歆染恼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不喜欢这些东西!”
“那你喜欢什么?”
即便闻曳白不说歆染是契口,慕臣风也想找她道歉。
“你干嘛跟我示好?!”
昨日确实有一瞬间,对这个哥哥有好感。
虽然她不知道他教她揉眼睛到底有什么用,但是他很温柔,让她莫名安心。
很可惜,没一会儿,那敏感警惕的心,就封闭上了。
“没有跟你示好,只是昨夜确实是我不对,走的时候没有叮嘱你等我,害你掉了下去。”
慕臣风愧疚道。
“你是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吧!”
“我不需要你的金银财宝。”
慕臣风生来不缺钱。
来了异世界,钱也不太用的上,原澜泓那些钱,都没有怎么用。
“也不需要你给我封官。”
慕臣风对官场也不感兴趣。
“你……嗯……好像没有什么我想得到的。”
想了一圈,确实没有。
“那你缠着我干嘛!”
“不缠着,就跟你道个歉,以后我就不来了。”
慕臣风说着便走向歆染,将礼物放在边上。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街上顺带着买的。
都是些小女生的东西。
断然讨不得公主的喜欢。
但他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讨好她。
“你是凡人,你也不练武。”
慕臣风空间里是有不少仙丹,但歆染一个小姑娘也用不上。
她又是公主,娇贵,金枝欲孽。
皇宫里有的是可以滋补她的东西。
“身体只有一具,莫要为了他人伤了自己。”
慕臣风说着便俯下身。
他拿起歆染的手。
将一根末幽草编制的手链绑在歆染的手腕上。
“若实在忍不住动手,就看看它,也不用想什么,就看它,然后心里默数,从一数到十,如果还是没忍住,还想做那些事,那就再默数一遍。”
这是慕臣风在人类世界的时候,他的心理医生教他的。
十次里面,总有那么几次奏效。
但凡有一次奏效,也是好的。
歆染低着头,眼角不自觉地泛起泪光。
他们的话并没有说得很明朗。
但是两个受过类似伤的人,很快就能感应到对方话里隐藏的意思。
慕臣风是真的心疼她。
并非讨好。
歆染瘪嘴,委屈感爆满,但还是嘴硬道,“丑死了!一根破草编的绳子,难看的要死!”
确实,直男审美,编的不咋样。
慕臣风笑道,“但材料好,这可是仙界的草,只有我澜泓殿有哦,一千年才长一厘米,可珍贵了呢。”
“那又怎样,就是丑!”
歆染口嫌体直,手却没有收回,就低头看着慕臣风给她绑上。
“好好好,丑,我也没说它好看呀。”
管用就行了。
丑一点还显眼呢。
刁蛮任性,敏感多疑。
可说到底还是个小女孩。
但凡她成长的过程中,身边的人能稍微注意一下她,或许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
“以后我就不来了,照顾好自己。”
慕臣风揉了揉歆染的头,然后转身离开。
歆染看着手腕上的草绳。
下意识想扯断。
但又不舍得。
她害怕,害怕这可能真的是唯一真心待她好的人。
沉默片刻后,她冲着慕臣风背影大骂。
“人与人之间是没有信任的!”
“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关心!”
“都是戴着虚伪面具的丑八怪!”
“特别是男人!男人最脏!男人最会骗人!”
慕臣风闻声转身,看着那个因为情绪激动而双肩剧烈颤抖的女孩。
她还是很拧巴。
她瘪着嘴,很想哭,但一直忍着。
慕臣风温柔道,“那我做那个可以让你信任的陌生人。”
不一定要有关系。
就当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也可以是温暖而值得人信任的。
歆染伸出手,挑衅道,“那你敢吃我给你的东西吗?”
“有什么不敢。”
慕臣风走向歆染,拿起就吃下,“就算你给我的东西不好,被人蛊惑,但也不影响我想让你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
至少他慕臣风没想伤害她。
“你知道你还吃!你都不是我的谁!你干嘛这样!”
没有为什么,他们甚至以后都不会再见面,“谨慎一点是好的,但不用刻意勉强自己敌对一切。”
慕臣风转身。
告别女孩,告别曾经的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
歆染呢喃,看着慕臣风逐渐远去的背影,视线逐渐模糊。
为什么那么亲近的人都会一次次伤害她,哄骗她,而这个不熟悉的人,她一次次攻击他,他还是温柔相待。
“不合理……”
“不可能……”
歆染伤着脚,依然冲进寝殿,钻进她的衣柜。
柜门一关,瞬间黑暗。
她缩在角落里,顺手就摸到旁边的剪刀。
她下意识地想要在自己胳膊上划,脑海里忽然响起慕臣风的话。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
柜子里很暗,根本看不清,但她还是对着那根仙草开始在心里默数。
一遍不行,再一遍,再一遍……
记忆在她脑海里翻涌。
那个虚伪又恶心的男人,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他亲切地唤着她的乳名,慈祥地冲她笑。
然后在她身上,上下其手……
他侵害了她。
然而她那个时候却不知道这是一种伤害。
她只是不喜欢这样。
但对方却一直哄骗她。
从她懵懂无知,到开始有些意识。
那个男人都贯穿在她的生活里。
她却无法述说。
即便是她的母后,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甚至长大,她都不敢与人说。
没人知道她身上发生过这些事。
她就自己讨厌男人。
公平公正地讨厌所有的男人。
除了父皇,她不可以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