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早,宋钦宗带领郑太后、王太妃、韦太妃、皇后、贵妃、康王、李邦彦、高俅、李纲,文臣武将,在南薰门前迎驾。
玉津园春意阑珊,孔雀开屏,花团锦簇,草色青青。几只喜鹊也啼叫不止。那湖边的仙鹤,成群结队,走来走去。
那李邦彦和白时中站在仙鹤处,身边有许多士卒,不知他们有何举动。皇子皇孙,王公大臣,列国使节,翰林院太学生,黎民百姓,列队肃立。黎民百姓,也驻足观看,凑热闹,难免有人议论纷纷。
一个高个书生对另一个矮个书生耳语起来:“太上皇离开东京,抱头鼠窜。如今回驾,皇上为了以示隆重,请来许多人撑场面。黎民百姓如若前来,每人许诺一两银子。有些人还不愿来,如若不是银子钱,谁会来,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矮个书生耳语间问道:“为何离开东京时,不敲锣打鼓?”
高个书生低声细语乐道:“你傻啊,说是去江南烧香祈福,明眼人谁不知道,傻子都心知肚明。”
矮个书生纳闷道:“怎么说?”高个书生笑道:“逃命啊!”
一个胖书生对一个瘦书生耳语道:“你听说了没有?”瘦书生道:“什么?”胖书生低声细语,破涕一笑:“听说太上皇离开东京,可没告诉韦修容,康王也不知道。”
瘦书生对胖书生耳语间,笑道:“太上皇与皇上又不拿他们当自家人,自然就那样了,有什么大惊小怪。”
胖书生低声道:“此番太上皇回京,韦修容却来迎驾,康王从应天府快马加鞭赶来,听说昨晚上赶到东京的。”
瘦书生低声叹道:“康王来了也没用,太上皇可不喜欢他。”
胖书生道:“皇上唯唯诺诺,郓王又是个书呆子。”
瘦书生低声认真道:“也只有康王文武双全,听说拉弓射箭,书法文章,也是不容小觑。”
胖书生一脸狐疑,低声道:“我如何不知,没听说康王有这本事。”
瘦书生低声细语,道:“康王这人素有大志,也是被逼无奈。你想想看,你爹看不起你,你会怎样?”
胖书生失笑道:“当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们前面的禁卫军转过脸,瞪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不许说话。
又有两个老太太,七嘴八舌开来。黄衣老太太放下篮子,笑道:“听说没有,这太上皇回京,可是皇上派人去请回来的。”
红衣老太太拿着竹竿,冷笑道:“可不是,咱皇上真有孝心。”
蓝衣老太太摸着小孙女的后脑勺,皱了皱眉头,道:“我看未必,这人心隔肚皮,难说得很。如今这世道,哪有父慈子孝,老身看皆是父子反目成仇罢了。”黑衣老太太纳闷道:“此话怎讲?”
白衣老太太用手比划道:“这有何难,这道理最简单不过了。老子开店铺,素日里赚钱,还好说。如若有朝一日赔钱了,这老子拍拍屁股就走,丢下一个烂摊子给儿子,你说说看,这儿子能高兴才怪了呢。这父子之间便反目成仇,比比皆是。”
绿衣老太太脸色煞白,喋喋不休道:“可不是,店铺赚钱,都好说。不赚钱都不想搭理。既要好处占尽,又要坏事做绝,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这分明是欺负人么?”
紫衣老太太定了定神色,叹了口气,冷冷的道:“这世上,有三种人。”几个老太太饶有兴致,都齐声道:“说说看。”
紫衣老太太恨恨的道:“其一,不辞辛劳。其二,不劳而获。其三,无欲无求。”
一个白衣老头听了这话,近前冷笑道:“无欲无求的是神仙罢了,凡人都有七情六欲。你说无欲无求,那绝非俗人,乃大圣人。可大圣人也要吃饭、睡觉、拉屎、放屁。孔夫子便是如此。如若孔夫子靠读书就填饱肚子,那也算本事。封侯拜相便是读书人的好前程。可惜再怎么读书,这饭还是要吃的,觉还是要睡的。这世上不生不灭的,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还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语落地,几个糙汉子打断他们,笑道:“老人家真会开玩笑,不生不灭是什么道理?既然不生何来不灭。有生就有灭,无生自然无灭,这道理三岁小孩也明白。”
黄衣老头凑到跟前道:“人活着真苦,苦海无边。世世代代,皆是如此。父传子,子传孙。正所谓传宗接代。皇家如此,寻常百姓家亦是如此,概不例外。”又有人过来了,众人看到黑靴子,赶忙闭上嘴巴,一言不发。
“太上皇回京了,太上皇回京了,太上皇回京了!”梁师成大呼三声,众人依次缓缓跪拜。只有皇上矗立,威风凛凛。
片刻,马车停下,宋徽宗携刘太妃下车。众人跪拜高呼:“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上皇洪福齐天,太上皇万寿无疆!”
宋徽宗大手一挥,喜道:“平身!”威风凛凛,喜乐无比,环顾四周。众人高呼道:“谢太上皇恩典!”
宋钦宗携郑太后、王太妃,近前,笑道:“父皇回京,儿臣有失远迎,还望见谅。”皇后也是陪在左右,韦修容目下也是畏畏缩缩,不知如何是好。康王也是神采奕奕,喜乐无比。其它皇子帝姬也是前来见驾。赵香云更是喜出望外,喜乐无比。
正在此时,李邦彦拍了拍手,玉津园里成群结队的仙鹤扑扑翅膀,尽皆腾起,飞向南熏门城楼之上,盘旋开来。众人见状,大惊失色。
李邦彦来到宋徽宗跟前,跪拜见礼,带头呼道:“太上皇归来,普天同庆,天下归心,这仙鹤也来迎接。从此以后,我大宋高枕无忧了。”群臣随声附和,山呼万岁。
宋钦宗心中不悦,但不好表露,只好微微一笑。原来南熏门城楼的屋脊洒了不少仙鹤喜欢的吃食,但见仙鹤盘旋,不时俯身在屋脊矗立,低下头去,用嘴去叼捉吃食。
张明远等人听了,只觉李邦彦果然聪明过人,不过如若得罪皇上,就自讨没趣了,不由为他担心。
宋徽宗虽说做了太上皇后,心里倍感不痛快,可目下也只好哈哈大笑:“皇儿如此兴师动众,朕喜乐无比。”
赵香云叫道,“父皇!”马上跑了过来抱着宋徽宗,宋徽宗摸着赵香云的脑袋,微微一笑,父女动情落泪,众人感同身受。
康王拜道:“父皇!”宋徽宗只是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顿时看向韦修容。只见她低下头,只是微微一笑。
宋徽宗示意众人起身,马上走到韦修容跟前对她耳语几句,不知说些什么。只见韦修容心花怒发,康王见状也是欣慰之极。
宋徽宗马上当众宣布:“以后,韦修容叫做韦太妃!”康王多年来,看到母后不曾高兴,此时此刻,韦太妃却泪流满面。刘太妃见状,马上示意宫女安慰。
蔡京、童贯、高俅、梁师成、王黼、朱勔、李邦彦、白时中、宇文虚中、种溪、张明远、费无极、子午、余下、普安、武连,一同跪拜,高呼:“韦太妃,万寿无疆!”
郑太后与王太妃撇撇嘴,不以为然,二人偷偷耳语:“莫名其妙,年老色衰才做太妃,也是一步登天,了不得。要不是康王手握重兵,焉能如此。”
郓王、蔡京、童贯、梁师成、王黼、朱勔,赶忙向皇上见礼。李邦彦、高俅、李纲,文臣武将,也向太上皇、刘太妃、郓王见礼。刘太妃、韦太妃、郓王向郑太后见礼。
郓王寻思,听说康王手握重兵,皇上也是孤家寡人,如若对康王冷淡如往日恐怕于己不利,想到这里,赶忙假装喜乐无比,上前拉住康王的手,激动道:“康王弟弟,还好吗?”
康王寻思,郓王历来心高气傲,连当今皇上也不放在眼里,如何此番回来,就这般兄弟情深,莫非有什么诡计多端,且先敷衍,再做计较,想到这里,也随声附和,敷衍起来,“三哥何必如此,自家兄弟,不必见外!”马上抓住郓王的手,轻轻拍了拍,笑容满面。皇子、帝姬也向刘太妃、韦太妃见礼。
张明远、费无极、种溪向宋钦宗复命。宋钦宗一一扶起,马上当着宋徽宗的面一一封赏。过了龙津桥,白时中拍了拍手,和南熏门一模一样,依葫芦画瓢。放出许多仙鹤,皆飞向朱雀门城楼之上,盘旋开来。
白时中带头呼道:“太上皇北归,过龙津桥犹如鲤鱼跃龙门,从此以后,我大宋更上一层楼。”
宋徽宗愣了愣,捋了捋胡须,喜笑颜开。宋钦宗瞪了一眼白时中,看向宋徽宗又是喜上眉梢,乐此不彼,立马夸赞白时中有心极了。
张明远等人听了,也目瞪口呆,没曾料想白时中与李邦彦如此争先恐后,对太上皇歌功颂德,溜须拍马。
宇文虚中见状,心中惆怅无比,心想,面对二帝,我等官员总溜须拍马,成何体统,便一言不发。
梁师成叫道:“太上皇,起驾回宫!”宋钦宗伴驾,众人随行,马不停蹄,进城赶往宣德门,意欲进入皇宫大殿。抵达御街,队伍浩浩荡荡,鼓乐声声,大旗烈烈,威风凛凛。
正在此时,宋徽宗却让停了下来,说自己想上宣德门,让宋钦宗等人先进宫,说自己随后就到。宋钦宗执拗不过,引众离去。宇文虚中回过头,瞅了一眼宋徽宗,便头也不回离去。
李邦彦和白时中意欲跟随,宋钦宗却示意他们留下来,继续伺候宋徽宗,二人拜谢领命,喜不自禁。宋钦宗却愈加厌恶憎恨,也是皮笑肉不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