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打下徐州城,对于卢象升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徐州城那高大的城阙并不是胜利的阶梯,现在他们还要看对南军疯狂的反扑。看着徐州城墙上挂着的一百多颗南军将领的大好头颅。卢象升知道,此战过后他身后的这群兄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丢在这里。
身处在南军包围之中的徐州城,就如同是一座樊笼一样,让他们进退两难。卢象升并不清楚,皇上答应他的援军什么时候才能赶过来,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在他的援军赶来之前,徐州城外还有一场硬仗在等着他们。
向死而生,只有敢于冲破黑暗,或许才能迎来一丝的光明。
“将军!”
看着赶来的曹文诏,卢象升忧心忡忡的脸庞这才平静了些许。尽管他们七千人雪夜下徐州,彻底将南明朝廷大军的部署彻底打乱,也正是凭借着这一出彩的战绩,使得史书上能够为他们大肆歌颂一番。凭借着这一常优秀的指挥能力,卢象升能够提前几年成为当世名将。
只是这些个虚名只有活下来才能享受到,一旦他们全都战死在徐州城外,即便能够奉祀太庙,享尽后世荣耀可也终究只不过是一方狗屁。
生,不容易;死,有时也很难。
在淮河长江一线,从淮安府一直到湖广,这千余里的战线上零零碎碎的不知道分布有多少敌人。而现在这些人的目光,全都已经投到了徐州城,投到了卢象升,投到了这七千不知道从哪儿出现的骑兵身上
李养正,南京的勋贵,面对这一群突然出现的“老鼠”,他们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他们才不会让卢象升他们就这么容易的死去,他们会用尽一切办法,折磨这群“敌人”。
只怕现在在南方朝廷那里,名不见经传的卢象升,这颗俊美的头颅,就已经超过现在正躲在南方山林间,不断对这南京城周围发动骚扰的魏忠贤,鲁钦,秦良玉了!
徐州城周围是开阔的大平原,这里没有任何的要塞能够成为他们固守的依靠。唯一能够支撑他们的,就只有这层高墙深的徐州城。
只是即便还有徐州城做依靠,可是卢象升也毫无任何信念。现在的卢象升没有任何办法,他们这七千人大部分都是来自草原的勇士,骑兵冲锋,顶着炮火野战,这是他们的强项。可困在城内,玩火器弓弩,和敌人做困兽犹斗。早晚是死路一条。
“不能坐以待毙!”
现在的卢象升没有办法,他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改变这四处是敌的局面,他和他的骑兵必须要化被动为主动。
看着卢象升那忧祟的眼睛,曹文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甩动身上的甲胄重重的对卢象升做了一揖。
看着曹文诏那充满了自信的眼神,卢象升的苦闷的脸庞上,嘴角不由得挂上了一丝笑容。
“老曹,徐州城我可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我老曹好大一颗头颅就放在徐州城,等着他们来取!”
话音落下,曹文诏那自信的脸盘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下意识的催马来到了卢象升的身边,小声的说道:
“卢秀才,士兵们都喊你卢阎王。老子答应你拼死守住徐州城,可是你也得答应老子,无论如何活着回来。一军的主帅亲自上前线,往我这副将留在这里守城,要是闹到皇帝那,老子担待不起!”
“哈哈哈!”
看着曹文诏脸上复杂的表情,卢象升并没有多说什么,一声爽朗的笑容之后,纵身一跃,跳上战马,挥舞手中的战刀,带领着身后的骑兵快速朝着城外冲去。
城墙上,剩下的两千余士兵,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远处尘烟滚滚,那大红色的明军战旗,正迎着寒风,逐渐消失在充满阴霾的天空里。
留守在徐州城的两千士兵们刚才还高兴的脸庞上,早已经换上了肃穆之色,在一声声沉闷的战鼓声中,缓缓的取下了头盔,只是低头沉默不语,静静的目送着兄弟们的离开。
人生在世,生离死别。
他们都是从各地抽调来的精锐,在这场战役之前,他们当中很多人并不熟识,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们当中甚至连自己一个连的兄弟都无法全部叫出名字。可是在生死面前,在大明朝的家国利益面前,他们成为了一个整体。
不管是否知道对方的姓名,籍贯,他们只知道这是和他们同生共死的兄弟。
此战,对于他们当中的大部分来说,这就是最后一战。徐州城,这个留下了成千上万英雄豪杰的地方,也将留下他们当中的很多人。
就在卢象升的骑兵,拼了命的朝着战略目的地赶去之时。为了将功赎罪的李养正,也只能丢弃自己的老巢,带领着自己近乎全部的精锐,调动了周围一切能够调动的军队,拼了命般的朝着徐州城冲来。
距离徐州城不过一百多公里,有一座小城名叫灵璧,这里以甲天下的奇石名誉天下。只是让世人忘记的是,这里有一处村落名为垓下,当年项羽就是在这里折戟沉沙,被他一辈子所看不起的刘邦击败,最终落得的虞姬身死,霸王自刎的凄美故事。
在距离楚汉已经近两千年后,这里即将再次迎来一场大决战。
看着前面卢象升的区区几千骑兵,李养正的嘴角上闪过一丝不屑。
“北京城的小皇帝太贵小家子气,在这片大平原上竟然还只怕这几千人马,就想扰乱我东线的部署!也不知道咱们这位曾经的主子,是真的雄才大略,还是名不符实。”
“大人,依我看啊!咱们那位陛下,既不是雄才大略之人,也不是沽名钓誉之辈。他呀只是一个小娃娃!”
轻飘飘的话语落下,李养正的队伍中传过响亮的笑声。紧接着就在卢象升等人的目光下,面前这近五万大军开始快速的变换起阵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