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韵自然不依:“事实如此,口头上的约定也算是约定,如何不算?难道还真是要三书六礼都过了才算,他二人有男女私情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两家有口头婚约,那也是婚约,也是有人证的,并非无的放矢。”
“口头约定?证人呢?证据呢?”周敞也反问。
袁韵指向地上跪着的两个老妪:“她们就是人证,整个丹陆的百姓也都是人证。”
“呵呵,市井八卦之人也能当做人证?”周敞讥笑,更要堵住下面的话,“更何况,所谓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会儿,除非有父母当面出来澄清,或者官府冰人以婚书为证,否则就是子虚乌有。你这可就算是诬告。”
袁韵气急脸红。
周敞更不再给袁韵开口机会,朝向临帝:“父皇,这些证据都与欺君之罪无关,做不得数的,还请父皇明察。”
临帝年老体弱,但还不至于糊涂,听了这么长时间,也心知肚明,二人私情或许有,却实在没正式定亲,那便是做不得数。
阴沉着脸色不变,轻咳一声:“奕王妃所说若是只有这些,儿女私情之事就不要拿来朝堂之上了。”
袁韵并不气馁:“陛下,臣女还有第二项证据,证明元亓在问嫁之礼之时,仍旧与文斐余情未了,私相授受,不知检点。做出如此失德失贞之事,面对皇家赐婚,难道不是冒犯天家,欺君罔上吗?”
她一味要把事情往夸张严重的方向上说。
临帝果然又被激起怒意。
袁韵说着话就要再召证人上来:“臣女有证人曾看见文斐去过元家宅邸与元亓见面,元家还送过文斐各种东西。两人不仅是在未嫁之时,更是在嫁人之后私相授受。”
没等周敞开口,文倾言已经出言否认:“没有的事儿,自从琪华……元小姐成亲之后,我再没与她私下见过面。仅有一次去元家,亦是为拜谢元伯父这么多年的相助之恩。至于东西,那是元伯父所赐,念及草民当时考取了状元,却还无回乡的盘缠。为此,文斐一直感念于心,此生不忘。”
“你频繁出入元家,书信、物品又甚密,谁敢保证你们没有借此暗通款曲。”袁韵看向文斐的目光锐利而冷漠。
周敞不明白,从前袁韵还把文倾言当偶像一样崇拜,怎么转眼间就能如此横眉冷对。
文倾言可还是那个文倾言啊。
即便重新成为庶民,但他脸没变,身形没变。
一身白衣素服跪于大殿之上,仍旧俊美无方,无男子可及。
文倾言亦是被气得反复重复:“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们……我们是清白的,你……你不要冤枉了她,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们是清白的……清白的……”
“清白?哼……”袁韵不屑冷哼,目光瞥向元亓,“谁家好好的女子嫁人之后还抛头露面,于市井之间谈笑买卖。简直是不知廉耻,有伤风化,更是……”
“够了……”周敞再听不下去,断然喝止,“那是本王同意的,也是本王允许的,元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与生俱来就有经商的天赋,本王不想埋没了她,愿意支持她继续施展自己的才华。怎么样?”
“怎么样?”袁韵咬牙切齿,“她……她那是伤风败俗……”
周敞一挑眉毛,更不容袁韵再出恶语:“够了,你说的那些都是捕风捉影之事,都是后院无知妇人闲来无事,如市井泼妇一般嚼舌根,以讹传讹传来的。”
“你……”袁韵盛怒之下一指周敞,但到底理智尚存,无法针锋相对。
临帝亦是脸色铁青,这一下皇家最后的一点儿颜面也丢尽了。
袁川觑着临帝脸色,赶紧上前阻拦女儿:“韵儿,你再怎么样使性子,这里还是朝堂大殿。快别说了,赶紧退下去吧。”
袁韵终于注意到父亲,声音就带上委屈的哭腔:“父亲,您什么都不知道,只一味让女儿忍让,再忍可就把什么都让出去了……”
周敞先前多少怀疑这是袁家合谋导演的一出闹剧,但见袁川冷汗涔涔,却又不似。
“啪”的一声。
就在这时,临帝猛拍御案:“你们夫妻要吵架的事情,就不要拿到这里来,都下去。”
皇帝一句话,把这件事情定性。
周敞等的也是这句话,也上前一步,呵斥袁韵:“你不要再闹,赶紧回去。”
袁川也在一旁要将女儿拉走:“韵儿,走吧,别再失礼于人前。”
袁韵则不屈不挠,不可罢休,扭脸向临帝:“陛下若以为这些都还不够,那么还有第三件,可以证明元亓还犯了一项欺君之罪。”
临帝已经没耐心听下去。
袁韵更要豁出去:“陛下,此前奕王殿下废弃那元亓,实则并非如殿下所说是主动休弃,而是元亓她私逃在先,枉顾圣旨,擅自离开,如此大逆不道,有损皇家清誉之事,难道还不算是欺君大罪吗?”
周敞的心就是一个咯噔。
没有想到袁韵还有这一手。
袁韵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移步过去掀开另一个宫女端着的东西上面的红布,下面揭露出的正是一方烁烁耀眼的金丝楠木盒:“这就是她元亓抗旨私逃的证据。”
周敞一眼便能认出那是元亓于奕王生辰那晚送给奕王的千年金丝楠木锦盒:“这木盒怎么会在你手上?”
先前在去往越北的路上,钟与的信中曾提及,这个锦盒是被闯入奕王府的盗匪偷了。
当时,周敞虽然心痛,但也无法追究。
到后来,也已知那群所谓盗匪,不过是荣王派人假扮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合抱连枝玉佩。
可至于这金丝楠木锦盒,周敞就再未留心。
“殿下还认得出就好。”袁韵冷笑,明丽的杏眼重新得意。
这是她最后的杀手锏。
此前奕王赶赴越北送军需的那段时间,奕王府遭盗匪洗劫。
既然奕王不在,袁韵身为奕王府堂堂正正的奕王妃,便带着人去王府各处查找清点,看府中是否少了什么。
好在,王府明面上只损失了些财物,但都不多,袁韵也就没放在心上。
但当去到奕王书房内室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被扔在地上,敞开的金丝楠锦盒。
锦盒当时已经被盗匪打开,里面空空,除了两张纸,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