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可能……”袁韵也是傻眼,望向临帝和自己的父亲袁川,“这也是欺君,这是欺君……”
她处心积虑不为别的,许多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袁韵就是再没眼力,但看奕王与元亓也知二人有情。
因此,眼看着母仪天下的梦想就要实现,再不可能让他人坐享其成。
毋庸置疑,越北三州之战大获全胜。
奕王登上那个至尊之位也几乎就是板上钉钉。
她身为奕王妃,顺理成章成为皇后,也指日可待。
但元亓仍旧是个巨大的威胁。
这一点儿从奕王在越北昏迷那会儿,也总喊着“元亓”这个名字就可见一斑。
元亓本就挂着“前奕王妃”之名,更最主要是两人竟然还藕断丝连。
那么即便靠着袁氏的地位,她可以顺利登上后位。
那将来呢?
袁韵也不再是小女孩了,未雨绸缪是基本操作。
哪怕奕王只是产生一丝丝的念想,将来登基之后,动了要恢复元亓身份的念头,到时再动手可就什么都晚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尽早扼杀在摇篮之中才是上上之策。
袁韵今日上殿的目的,就算不能置元亓于死地,也要让她身败名裂,名誉扫地,再无翻身的可能。
这样一来,即便奕王将来动了这方面的心思,宗室会反对,群臣会反对,天下人都会反对,元亓无论如何都进不了宫。
临帝的心思就更是吃不下,吐不出,直接梗在胸口。
谁成想,当初奕王还留了一手。
那时,失魂落魄的奕王跪在他面前,说什么为了皇家颜面要低调处理,而他当时身体不适,也就应下。
可现在呢?
成了个烂摊子,怎么收拾?
临帝和袁韵都愣怔当场
周敞甚至还在兴奋地找说辞:“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欺君,刚才的种种不过一场闹剧。既是奕王授意,奕王妃等同于回家省亲,这有何不可?”
“这说得过去吗?”袁韵脸色被气得一阵白一阵红。
周敞一脸不在乎:“有何说不过去的?”
他现在什么也不在乎,好像久久珍视的宝贵之物失而复得,以为失去的全世界,就在刚才,在元亓的目光里,全部都回来了。
袁韵的脸色在时白时红之后,终是罩上寒霜:“那我算什么?奕王殿下当日承诺,言犹在耳,这是要食言而肥吗?”
周敞一时想不起答应过袁韵什么。
这时袁川也不得不站出来站在女儿一边:“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如今奕王殿下就要议储,且不论前事种种,商人之女怎堪匹配皇子啊?”
“是啊,陛下……”礼部尚书沈肆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不愿此事做成,“陛下,自古商人之女地位低下,就算是入宫为奴也只能为低阶宫女,做不得皇子侧室。”
御史中丞贺韬好像已经忘记,当初正是他的好女婿荣王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撮合了这桩婚事。
这会儿又跳出来:“陛下,当初能够赐婚隆裕元家,乃是全凭奕王殿下一片仁孝之心,要为陛下龙体安康冲喜而为。然而,德不配位就是德不配位,也因此才有了后面的祸端。”
这二人这么一说,其余大臣便又开始议论起身份配不配的问题。
周敞冷眼旁观,不禁想起,这还真是当初荣王的手笔。
现在想来,当初荣王在年夜宴上,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令她酒醉不能言语,然后又以长兄身份促成此事。
实在用心深远又险恶。
真是招儿不怕旧……
但也只是旧招儿。
呵呵,周敞心中冷笑。
眼看话题被带跑偏,周敞一把拉回来:“父皇,既然并无抗旨不尊,欺君罔上之事,那么这件事情是不是就不必再议了。今日毕竟是大朝会,这里是庄重威严的朝堂,儿女情长的私事就应该暂且放在一边。”
还没等临帝发话,又一名御史站出来:“奕王殿下容禀,天家无私事,家事既是国事,国事既是家事。更何况,如今殿下身份不同,凡事更该慎之又慎。”
久不见发言的天鉴司刘穆也站了出来:“启禀陛下,昨日臣夜观天象,紫微隐,太一出,太一应曜紫微,乃上天预示储位将出,护我大临呐。”
太府令袁川又适时补上一句:“陛下,这实乃吉兆,为正社稷、安民心,还请陛下早立太子。”
袁川一发话,其余朝臣群起附议。
周敞看的清楚,一切不过是袁川串联好的。
即便没有其女先前闹上的那一出,也要轮到眼前这一场。
临帝亦是早知如此,或者说在连失二子之后,早已认命。
细琢磨起来,其实奕王还是最像他的儿子,旁的毛病没有,不就是贪点儿财嘛,那又算得了什么?
这样一想,临帝更能接受顺畅,目光就在周敞、袁韵和元亓身上来回逡巡:“太子,太子妃……太子妃乃是未来的皇后,的确不可轻率。”
先前的御史立刻接过话来:“陛下,如今的奕王妃乃是太府令袁川之女,出身名门,品性高贵。”
周敞听明白了。
奕王若是成为太子,就必得以袁韵为太子妃。
但现在根本就不是讨论当不当的太子的时候,她更要先让元亓摆脱袁韵扣在身上的罪名。
因此周敞再次强行将话题拉回来:“父皇,不管怎样,刚才都是一场闹剧,儿臣希望您能为元家正名。”
空气静默,临帝为难。
若是说元亓无罪,就等于承认了奕王还没有废妃。
若说有罪,瞧奕王的样子,刚才已经将罪责揽上了身,也肯定不会妥协。
就在这时,元亓忽然开口:“陛下,休弃也罢,未休弃也罢,既然今天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民女斗胆,自请离去,不知陛下是否允准?”
“什么?”周敞以为自己听差了。
元亓却是又向她清浅一笑:“殿下,你我身份悬殊,这是从一开始就不争的事实。当初我离开为的什么,留书中写得清楚,殿下也该明了。今日父亲大仇已报,我若能索回清白之身,就已感激不尽。元家如今百废待兴,元介尚未成年,我既答应了父亲接管元家,就不会轻易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