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饥肠辘辘,萧良当下就要胡学庆、陈启兰以及胡娴跟他步行前往师大北门,找地方先把肚子给填饱。
师大北门的汉口路是秣陵城区偏商业性的次级干道,两侧商铺林立,很是繁荣,萧良对这一片比较熟悉。
他之前在秣大读博,也喜欢与冯薇玲走到汉口路来觅食;甚至还在师大北门斜对面的咖啡店里,被韩振国的小情人周亦陈当作鱼儿钓。
汉口路的餐饮也要比周边巷道里的小餐饮店精致一些、高档一些,适宜小酌,价格也还算亲民,即便胡学庆、陈启兰夫妇坚持买单,萧良相信他们也不至于太心疼。
“你的车就扔这里?”
胡学庆见萧良将那辆奥迪停在女生宿舍楼对面不管,就要带他们步行走出去,好奇的问道。
“哦,有司机过来负责开车,”
萧良说道,
“今天怎么也得陪胡叔喝两杯压压惊啊,我酒后肯定就不能开车了!”
听萧良这么说,陈启兰这才看清楚停路边的那辆奥迪轿车里已经坐了人,这时候还发动车,缓缓跟在他们后面,疑惑的问萧良:“这也是公司的司机?以前胡婕好几次坐公司的车回家,没有见过呢。”
胡婕在公司迁到秣陵后,每次回东洲,要么开公司的车,要么就是公司的司机接送,陈启兰、胡学庆也司空见惯了。
不过,因为公务出行的缘故,公司安排司机开车,每次将胡婕送到指定的地点后就走,又或者按照约定时间到指定的地点来接,却不会亦步亦趋的跟随陪同;也不是指定的车或司机。
萧良笑道:“是公司的司机。不过,胡婕之前在公司仅仅是资深总监,还享受不到专职司机的待遇。我在公司要比胡婕稍微厉害那么一丢丢。”
“你们现在年轻人真的厉害啊,这么年轻在公司就有专车、专职司机了。想当初我们市建筑公司,只有公司一把手才有专车跟司机,那不知道是多少年才熬上去的位置啊,”胡学庆感慨道,“要说在体制内,怎么也得街道、乡镇党委书记这个级别的人,才有专职司机吧?”
“理论上,街道乡镇党委书记没有专车,也就没有专职司机一说;现阶段得县委书记、县长这个级别,才有专车、专职司机,”萧良“抬杠”笑道,“我在公司算是享受上县委书记的待遇了。”
胡学庆撇撇嘴,觉得年轻人偶尔吹点牛逼不算什么大毛病。
他们一直都认为萧良是工作极好、家境极好的青年。
萧良也很早就说家里有人在体制内,可以想象级别还相当不低,家里应该也很有钱;在普通人眼里,当官就没有不发财的。
萧良因为家里的关系进了这家公司,被当成太子爷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有专职司机,遇到什么事随意调用公司的资源,这也完全符合正常人对县委书记家庭的想象。
而且整个东洲市,只有溱东县委书记姓萧,市一级领导里就没有姓萧的,胡学庆几次跟妻子私下嘀咕,觉得萧良就是溱东县委书记的儿子。
胡学庆也觉得当初就是因为这点,秀山街道现党委书记陈胜军,才会在他的事情上那么帮忙;连带后来他们家到街道想办什么事,陈胜军知道了,都是一句话帮他们解决得妥妥当当。
总之,萧良很可能是萧县太爷家的傻儿子,已经是他们想象力的天花板了。
要不然呢?
他们能去想象眼前这个高高大大,高中时期见过,就喜欢坐教室角落里咬笔头、比大女儿还要小一岁的大男孩,前几天刚跟秣陵市委书记瞪眼对喷?
总而言之,萧良说他现在也能享受县委书记的待遇,胡学庆都觉得这是年轻人习惯性的吹牛逼,习惯性的把家里的权势当成自己的了。
萧良不知道胡学庆脑子里在嘀咕什么,一边走一边跟胡学庆、陈启兰商议晚饭后的安排:
“胡婕这时候在飞机上,暂时联系不上,航班要等到夜里十一点才会降落——等办理入境手续,坐车再回到市里,可能要过十二点了。胡婕把她宿舍的钥匙放在我这里了,吃过饭我先送你们去她宿舍休息,又或者去我那里坐坐喝会茶,都可以!”
“我们吃过饭,先去你那里坐坐!”胡娴先声夺人,决定吃过饭要去萧良那里。
萧良与朱祎琳在鸡鸣寺附近买下两栋紧挨着的民国小洋楼充当在秣陵的住所,胡娴九八年高一暑假时候就来住过——这栋房子才符合她对奢华不显、简约美学的想象。
之后假期要么学校有安排补课,要么她姐时间不凑巧,胡娴都没有机会再来秣陵。
胡娴今天是第一天到校登记报名,不一定要住在宿舍里,知道她姐在公司的宿舍也是单独住一个公寓套间,客厅有沙发,小书房还可以临时搭一张行军床,她跟爸妈夜里都可以住进去,但想着夜里肯定要去萧良或者朱祎琳的宅子里再好好感受一下啊。
“哪有你这么脸皮厚麻烦人家的?”陈启兰伸手拍了小女儿脑瓜子一记。
陈启兰原本也想着大女儿能跟萧良成一对,但是两个年轻人再加上香港富家小姐朱祎琳关系一直都很亲近,这几年却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再想想人家是县委书记家庭,而现在社会上对这种家庭出身的子女作风传闻都不太好,新闻又动不动就报道哪个县长书记落马,陈启兰担心真要硬着头皮去高攀,大女儿未来的人生未必会幸福。
总之陈启兰现在的态度就是,没事尽可能不要麻烦萧良,省得大女儿将来做人生选择时左右为难。
“萧良你在秣陵,公司还给你配那么好的住处啊?那我们有机会,还真是要参观参观呢。”胡学庆却很想去萧良秣陵的住处看看。
萧良在东洲的住处,一直以来都是跟他们同一小区,底楼两室一厅,五十多平方,外加一个小院子,跟他家的房型都是一模一样的,装修要精致得多,平时都有保姆打扫卫生,小年轻是很会享受生活,但肯定也没有半点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
不过,胡学庆也听小女儿说过萧良在秣陵的住所,是紧挨着闹市区的一栋洋楼,院子有两亩地大,但总觉得小女儿说法有些夸张了。
县委书记家庭在东洲那么避讳低调,到省城就那么奢侈张扬了?
胡学庆觉得很有必要过去看两眼,要是一个溱东县委书记,家里人在省城竟然过这么奢侈的生活,也许真不是大女儿的良配——这样的家庭虽然既富且贵,但学不会低调,容易出事啊。
他们市建筑公司这几年已经有两任老总进去了。
陈启兰都忍不住要踹丈夫一脚。
下午的事就很麻烦人家了,那也是不得已,哪有夜里还不知情识趣硬凑过去的?听不出人家只是说客套话吗?
“那好,”萧良说道,“等吃过饭,大家都还有力气走路,我带你们沿着汉口路往东走,穿过秣大校园到中山路逛一逛——可以去新街口,也可以去鼓楼广场,都只有一两里地。然后再去我那里,沿路可以说是秣陵夜景最繁华的地方了,全程可能要走三四公里。”
“啊,我都忘了要跟林羲联系!”
听萧良提到秣大,胡娴才陡然想起来,原本跟林羲约好下午到秣陵就跟她联系,争取几个已经到秣陵报到的同学,这两天又或者今天夜里就聚一聚,却不想发生这么多事,她把这事给忘了。
胡娴从帆布背包里一堆杂物里翻出手机,看屏幕已经黑了,心想难怪林羲到现在也没有联系她,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没电了。
萧良将手机递给胡娴。
胡娴接过手机,连走边给林羲拨打电话,刚接通就听到林羲惊讶而焦急的声音又急又快的传出来:
“萧良,萧良,你能不能联系上胡娴她姐?胡娴下午应该到师大报到了,但四点钟过后,我进校办好手续跟我妈分开,就打胡娴的手机,但怎么都打不通——一直都在关机!她手机今天怎么可能关机呢?”
“林羲,林羲,是我,我跟萧良在一起呢。为什么我拿着萧良的手机啊?我告诉你啊,我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了,中午刚到秣陵出了长途客运站,我爸妈死抠门,不肯坐出租车,上了中巴结果被宰了。宰客的还流里流气的,我爸不让我给一个小流氓欺负,推了那小子一下,结果讹诈我爸先动手打人,最后闹到派出所跑了一趟,幸亏把萧良拉过来才没事。我姐她今天不在秣陵,她出差要到夜里才回秣陵。折腾了半天,我刚刚才到学校登记报名,都没有发现手机没电。你现在人在哪里?啊,你跟张小飞他们已经进师大了,正准备过来找学校问我有没有报到?我们也正往北大门走呢……”
胡娴拿着手机往前跑起来,片刻后站定朝远处挥手,萧良抬头看过去却是林羲与五名同学正朝这边走过来。
江省学子高考不喜欢出省,胡娴、林羲同班差不多有一半的同学考入秣陵的各家高校;大多数学生的家境还是普通,目前还没有养成大学入学就买手机、电脑的习惯,大家都约好到各自学校报完名,就先跟有手机的胡娴、林羲取得联系,再互通宿舍里安装的座机号码,方便以后联络。
林羲办完入校手续后,怎么都联系不上胡娴,心里焦急,等其他几名同学联系过去,就直接相约找到师大来,想找校方打听胡娴到底有没有到校,还是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这一幕,萧良他想起前世今生的那些昔日同窗,当年真是没有胡娴她们这样的意气风发。
萧良看林羲她们都还没有吃晚饭,正饥肠辘辘,正准备拉他们一起往师大北大门走去,这时候唐启标、徐雅两人从后面追过来,一边小跑一边赶:
“萧总,萧总!”
之前把他当成司机使唤,这时候边走边喊萧总,萧良站在原地等师大电子工程学院副院长唐启标与妻子徐雅小跑着赶过来,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身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真没有认出萧总来,压根也没有想到萧总会这么年轻,还以为萧总就是胡总安排过来的司机,真的失礼,”唐启标追赶过来,有些气喘吁吁的抱歉道。
“哈,我确实经常给胡婕当司机,唐院长也不算看错。”萧良笑道。
“胡娴登完记,我们回去路上遇到我们学校的副校长胡鸿志,才知道我们今天眼拙,没有将萧总给认出来,把萧总当司机了,”唐启标说道,“我们跟胡校长刚赶到女生宿舍楼下,听宿管说你们刚走没几分钟,就追过来再打个招呼——我们胡校长有一点点胖,还在后面。”
师大早年以培养优秀的中小学教师为己任,八十年代以来陆陆续续成立了一些外语、食品工程类的独立院系,但理工科一直是其薄弱环节。
萧良在江省高校届是有名的“人傻钱很多”,但与师大分管科研工作的副校长胡鸿志确实就只见过两次面,印象里确实是一个两百斤都打不住的胖子。
而师大的电气及电子工程学院今年刚刚组建,唐启标又是从徐海矿大调过来当副院长的,萧良以前确实没有见过他。
虽然师大近年来在加强理科工,在合并专科院校的基础上,还从兄弟院校调了一批精兵干将过来加强,但学科建设及科研底子,比省内的普通本科院校都要薄弱得多。
萧良对师大的感情,肯定没有对东洲工学院那么深厚。
因此,今年以来就算跟跟师大开展合作,但就连王驰鹜都不直接管,更不可能上报到萧良这里来。
不过,在师大的地盘上,人家又这么热情的追过来打招呼,萧良也不会不近人情。
“出北大往右拐,在马路对面有一家餐馆叫随园食府——这时候应该还有位置,你们先过去要个包厢,把菜点起来,”萧良跟林羲、胡娴说道,“我们一会儿再过去。”
萧良与满眼疑问中带些惊惶的胡学庆、陈启兰走到梧桐树下,与唐启标、徐雅夫妇一起等师大副校长胡鸿志气喘吁吁的走过来。
女儿换了单位,在新公司一开始别人都是“胡助理”相称,之后又换成“胡经理”,偶尔有人相称“胡总”,胡学庆、陈启兰都习以为常。
他们还以为这是社会上的人情世故,只要在企业里有个职务,就是“总”;就像乡镇街道人人都是“主任”、“科长”,实际上可能连个“副股级”都不是。
村书记那也是书记。
萧良跟大女儿一样,毕业走上社会工作有八年了,又是这么一个家庭出身,在社会被人尊称“萧总”,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师大的副校长紧巴巴追出来,是几个意思?
因为小女儿超生的缘故,胡学庆八三年就被撸了职务,十多来年只是市建筑公司最普通的职工,性格甚至还有些孤僻;胡学庆九七年又从市建筑公司分流下岗了,跟妻子操持一家小书店,勉强混个温饱,比同期的下岗职工要稍微强些。
胡学庆当然没有渠道了解东洲乃至江省这几年来最顶层的政商圈风云变化,但秣陵师大副校长的行政级别,他还是大体了解的。
起码是一个副厅局级,也有可能是正厅局级的人物,就因为偶尔得知萧良送他们出现在学校里,就紧赶慢赶跑过来打招呼?
之前妻子说唐启标、徐雅跑到新生接待点关心小女儿有没有过来报到,胡学庆就觉得很过分了,当时他还在想,可能小女儿的委培生名额,就是大女儿送礼找唐启标、徐雅夫妇办的,他还觉得学校里的领导脸面子就是嫩,收了礼办事就是比官场上那些老油子地道、妥帖。
“这两位就是胡助理的爸爸、妈妈?”
胡鸿志快步走过来,也都快断气了,跟萧良握过手后,喘着气看向胡学庆、陈启兰问道,
“胡爸爸的事已经妥善解决了吗?派出所那边对宰客勒索的司机有没有严肃处理?萧总你那边不方便干预,但新生家长到学校报到,竟然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们学校是可以名正言顺找派出所,甚至直接找市公安局要个说法的。”
在秣陵八大传统名校里面,师大的排名肯定不及秣大、秣理等校,但秣大、秣理现在隶属于国家教育部,跟地方上的关系一直是若即若离,师大作为省属211院校,却跟省市地方关系密切得多。
师大这几年也为地方输送了一批中高级党政干部。
九月以来震惊秣陵政商界的“萧韩”之争,胡鸿志这边的信息,刚刚更新到“市委书记韩文松装病避争议”这一步。
他暂时还不清楚最新的变化,但对真正了解内中秘辛,对蜗巢科技这些年奇迹般超速发展的胡鸿志来说,不管这一次的“萧韩”之争结果如何,已经不妨碍在他心里认定,萧良是有资格对韩文松这一级别的官员蹬鼻子上脸的。
这不仅涉及传说中萧良个人资产规模有多大,也不仅南亭集团、星源时代、鸿盈科技的员工规模有多大,同时还涉及蜗巢科技目前可以说是全国学术研究水平最为领先、顶尖,同时也是规模最为庞大的民营科研机构。
蜗巢科技以一己之力,将国内的新能源、新材料等领域的研究水平,硬生生拔到世界顶流的水准——而在蜗巢科技还以萧良个人的学术研究水平最高,不服都不行。
胡鸿志感觉省市地方对蜗巢科技在学术领域的地位还不够重视,也能理解其中的原因:
一方面是蜗巢科技太低调了,太多的研究成果隐而不发。
一方面蜗巢科技涉及的学术领域又太过专业,绝大多数的党政干部学术专业素养不足,很难理解同样的材料,仅仅是纯度、晶体均匀度提高一两个数量级,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还有一个关键原因,就是国内长期以来已经形成科学技术研究远远落后国际的惯性思维,就算蜗巢科技做出多牛逼的研究成果,大家都会下意识下调两个档次。
比如一些很明显是全球独创的研究成果,绝大多数人都下意识的认为蜗巢科技宣称“追赶全球一流水平”都是吹了牛逼、注了水分的。
这种心态下,又如何去重视蜗巢科技在学术界的地位?
唯有长期从事学术及工程技术研究工作,近年来又一直分管高校科研的胡鸿志,才略为了解这几年,不简单是蜗巢科技单打独斗,像洪流般令江省旧有的“产学研”体系受到颠覆性的冲击外,江省还有数百家与之合作,又或者接受注资、投资的企业,可以说共同组成江省“产学研”体系的先锋力量。
蜗巢科技在江省产学研体系带动起来的先锋力量,范围除了新材料、新能源外,还涵盖电子电气、信息软件、工业控制、机械铸造、生物医学、化学化工、金属冶炼等几乎所有的工科领域。
这次“萧韩”之争的起端,普遍传出来的消息说是韩国现代集团公子哥对蜗巢科技创始人及东洲的地方官员傲慢无礼,秣陵市委书记韩文松非但不予维护,还勒令蜗巢科技到宴会现场给韩国棒槌赔礼道歉,结果导致双方撕破脸——关键是韩国公子哥还无权进行液晶显示业务并购项目的谈判,闹到最后被韩方严厉召回了。
胡鸿志也敏锐注意到这些消息并非蜗巢科技传出,至少秣陵八大传统名校真正直接负责跟蜗巢科技对接的高层相互通气,发现都没有直接从蜗巢科技或相关人员那里听到什么消息。
这说明秣陵的水面下有更多的人在借势兴风作浪,但有这样的消息肆意传出,也足以说明萧良与韩文松原本要算势均力敌的人物了,任何一方出了错,后果都是相当严重的。
而说到萧良的个人作风,省市党政体系不感冒者居多,而院校体系内,也有极度反感蜗巢科技破坏规矩、不尊重学术传统跟权威的做法,但高校里同样有大批新生力量却是极度拥护的。
偏偏这几年来,院校体系内反感蜗巢科技的,是属于被淘汰的那一批,极度拥护,又或者积极跟蜗巢科技合作的新生力量,这几年学术成就耀眼,都快引起质变了……
所以不管怎么说,听唐启标、徐雅说萧良亲自送胡助理的妹妹过来报到,偏偏胡助理的父母今天到秣陵,还遇到这样的糟心事,胡鸿志不知道则罢,知道了肯定要赶过来招呼一声。
“萧韩”之争还没有结果,更谈不上平息,萧良不会直接出面干预,胡鸿志能够理解,但学校以新生家长初到秣陵就被宰客,到派出所还受到办案人员刁难,出面干涉也是名正言顺的。
胡鸿志都已经打电话通知校学生工作处及保卫处的人待命了,先了解今天报到的新生里,有没有人遭遇到同样的宰客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