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寒之的心率骤降。
我的指尖甚至还没有触碰到他的脸,病房的门就被人撞开了,医生护士冲了进来,周寒之被推进了手术室。
我原本就不安的心,更像是放在火焰上方烤炙,煎熬得再也无法安定下来。
如同我在手术室外无法安定的脚步。
我的心静不下来,脑海里都是周寒之的脸。
是他安静地看着我的脸,温柔地笑着的脸,紧张又急切地让我等等他的脸,还有他隐忍的脆弱的受伤的脸。
还有他的各种声音。
不管是冷硬的叫我孟南絮,还是酒醉之后抱着我软软地叫老婆,还是他带着爱呢和宠溺地叫我絮絮。
这些画面和声音在我脑海里不断循环,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我似乎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触觉和感知力,变得木然。
因为心底太痛了,只有木然才能缓解这些疼痛。
因为木然,我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在响,还是一直在旁边忙碌的曾智走过来提醒我:“嫂子,您的电话。”
我这才回神,从口袋摸出手机。
是妈妈打来的电话,她的语气温柔又关切:“絮絮,你在山省情况如何了?一切安全不?”
“我没事,我是安全的。”可是周寒之不安全。
周寒之正在危急关头,而他这致命的伤,还是我给的。
我心中又疼又歉疚,还深深后悔。
可我这些话,却没能说出口,因为妈妈立刻就松了一口气:“你是安全的就好,那我就可以放心了,不过絮絮,你不要去找赵飞翰了,我这边刚刚得到消息,警方在现场发现了一些线索,嫌疑人不是赵飞翰。”
“那是谁?”我似乎从那种木然中清醒了一点。
其实我已经知道赵飞翰不是杀害小野的凶手了。
不只是因为他和小野的关系并没有我之前预想的那么糟糕,还因为他的不在场证明,在小野遇害之前,他就已经在山省袁家老宅了,有人证也有物证,他当时并不在京港。
“是元佑安。”妈妈的语调低沉,“当晚小区监控显示他去过小野的小区,小野客厅里的酒杯上也查出了他的指纹,警方已经对他展开了调查。”
元佑安?
我的脑袋里撞出了一团火光,又像是响起了一道惊雷,原来是他。
怎么就遗漏了他?说起来,这个人的嫌疑确实最大,毕竟,他可是这件事情发生之后的最大的受益者。
“我知道了,等这边事情处理完,我就马上回去。”其实我应该马上回去。
可是周寒之还在这里,他还在手术中,我的心放不下。
“你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妈妈直到此时才问了这一句。
我要怎么回答她?
说我把周寒之打伤了,住进了医院,这会儿还在手术室里紧急抢救,生死未卜?
还是说我对周寒之此时满心歉疚和担忧,恨不得能够进去替他承受身上的所有损伤?
我喉头哽噎,手指攥紧了手机,好一会儿:“我一时冲动打伤了赵飞翰,需要善后,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妈你别担心。”
“没什么大事就好,有事告诉妈。”妈妈还在细细地叮嘱我。
在电话最后,她却又提到了一件事:“对了絮絮,周家出事了。”
周家,出了什么事?
我心中狠狠一颤,不由脱口而出:“怎么了?”
“周聘之被人砍了,事情闹得很大,凶手被当场截获送进了警局,周聘之进了警局以后居然也没有出来,当天晚上,周老夫人就突发心脏病进了医院,现在还在IcU抢救,周家内部,现在已经乱做一团粥了。”妈妈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和周寒之来山省也就一天一夜,没想到这一天之内,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周家内部斗争一直都很激烈,周寒之和周聘之斗得不可开交,先前我已经拿到了奶奶车祸的证据,准备报案的时候却接到了小野出意外的消息,因此耽搁了这件事。
没有想到,我这边还没有动静,周聘之那边自己就出事了。
周家的定心神针周老夫人也住进了医院,周家现在一定一团乱。
“就是有点奇怪,周寒之居然不在周家,这两天连信儿都没有。”说到这里的时候,妈妈嘀咕了一声。
周寒之当然没有信儿,因为他这两天一直跟我在一起,他此刻还在手术室里躺着。
我的心里又是一阵酸痛,却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平稳:“或许,他是在忙别的事情。”
“絮絮,妈觉得最近不对劲,似乎暗地里有好多事,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让火烧到自己身上了,知道吗?”妈妈还在温柔地叮嘱我。
我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妈你也要注意安全。”
妈妈又叮嘱了我几句就挂断了电话,我这才注意到,手机里还有别的未接来电,有吴凌打来的,也有尤赫打来的。
我刚准备给吴凌回一个消息,尤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絮絮,许山那边动手了。”
“是,我已经得到消息了。”就知道他给我打这个电话为的就是告诉我这件事。
刚才妈妈跟我讲周聘之的事情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许山对周聘之动了手,因为有警方插手,许山揭了周聘之的底,周聘之才会被留在了警局,后面周老夫人的心脏病发作,应该也是被这件事情给影响了。
“许山做这事的时候并没有提前告诉我,而且当时许山砍周聘之的时候,周聘之并没有报警,只是让身边人动手把许山给活埋了,但紧要关头,警方居然出现了。”尤赫却轻声道,“后来我打听过了,是一位姓姬的人报的警。”
“姓姬?”这个姓氏挺少见的。
“絮絮,我记得,周寒之的二助,就姓姬,对吧?”尤赫在此时突然问了一句,“你说,这件事情里面,周寒之是不是插了手,暗中帮了我们一把?”
周寒之的二助确实姓姬。
我心中又是一阵波动,却脱口而出:“那不可能!周寒之这两天根本就不在京港。”
“那他人在哪儿?”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