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仙传》有云:“师门者,啸父弟子也,亦能使火,食桃李葩。为夏孔甲龙师,孔甲不能顺其意,杀而埋之外野。一旦,风雨迎之,讫,则山木皆焚。孔甲祠而祷之,还而道死。
师门使火,赫炎其势。乃豢虬龙,潜灵隐惠。夏王虐之,神存质毙。风雨既降,肃尔高逝。”
师门,本是啸父的一名弟子,他也能操使火焰,以桃李花为食。
他于世上时,为夏朝君王姒孔甲豢养虬龙,因与姒孔甲意见有不合,故而被孔甲寻由所杀,且埋在了荒郊野外。
一日,暴风骤雨大起,待风停雨霁之后,夏都郊野那山上的树木,全部焚烧起来,孔甲认为是师门来寻他报仇,便是在山上为他建起祭祠堂,祭祀于他,然在返回的路上,孔甲卒中而死。
师门善使火,焰烈火势旺。养龙事孔甲,聪慧却隐藏。夏王施暴虐,体毙神未亡。一旦风雨降,倏忽以高翔。
师门之所以被孔甲所杀,据说是因为暴君孔甲想吃虬龙肉,而师门誓死维护虬龙所至。
然时光流转,千年之后,世间灵气复苏,奇异之事频出又来。
这一日,一位年轻的道士云游至此,听闻了师门的传说。他对师门的故事深感好奇,决定去探寻一番。
道士来到当年师门被埋之处,只见一片焦土,虽历经岁月,仍有丝丝火灵之气残留。
就在他仔细感应之时,突然狂风大作,火焰突然凭空燃起。一个身影却自火焰中缓缓浮现而出,正是师门形象。
师门目光清冷,看着那道士说道:“小子,你为何来此?”
道士知他是个古仙残灵,忙恭敬回答道:“晚辈听闻前辈事迹,心生敬仰,特来缅怀一番。”
师门闻言微微点头,说道:“我虽身死,却也护得了虬龙周全。如今这世间,又有诸多乱象起,你既心怀正义,便去降妖除魔,莫负了这一身正气。”言罢,师门残灵化作一道火光冲天而去。
乌君山,是建安县(福建省古郡建安,郡府驻地在今建瓯市)当地的名山,在城东面,风景也很不错。
在建安县西面大约一百里路外,有一位道士,姓徐名仲山,他一直坚持修行,颇有些道法在身。
然几乎没有人知道,他那日,于夏都故郊,遇见师门残灵之事。
除仲山一心修真,甘心贫穷,所住乃一座茅草屋。他经常义务帮助乡邻做些法事,降妖除魔,卫道收魂,却从不收取钱财。如此高尚的节操,着实难得,因此附近的人很是佩服他。
渐渐的,他道法未大成,年纪却是大了!徐仲山仍然无所顾虑,安贫乐道,坚持修行。
一日,他去山里看风景,结果遇到了暴风雨,天雷滚滚,大雨倾盆,加上阴风也很大,天空都吹黑了,徐仲山想掉头回去,结果却是迷失了道路。
他趁着闪电照亮周围的功夫,看了一圈,发现左前一处有几座房舍,看起来很像是座州府衙门的样子。赶紧跑了过去,打算在那屋檐下避一避雨再走。
他来到大门口,便是看到一身穿锦衣华服的男子打开门来。
那男子自也看了看徐仲山。徐仲山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一北方来的道士,然后赶紧施礼,以示好来。
锦衣人回礼,介绍说自己是这里负责看大门的,姓萧名衡,字昆山。两人稍微客气寒暄了几句,尔后那锦衣人,就请徐仲山到屋里去坐坐,吃此茶果。
徐仲山也不客气,随着萧衡进了屋中。他见着屋内陈设,有些不解道:“贫道在这里住了许多年,从来没有发现,这地界儿有如此华丽的房舍存在,真是奇了个怪哉!”
那个锦衣人却是笑着回说道:“哈哈...这有什么奇怪的,此处乃是神仙住所,因有阵法加持,一般人轻易是看不到的。若不是今天这雷暴大雨,岂能见着。我不是别个,正是此处仙府的监门官,你也可以叫我监门使者。”于是二位道友你言我语,便是攀谈不歇。
只才过了不大一会儿,就过来一位靓丽女郎,但见她头上梳着双髻,身上穿着赭黄裙,青色罗衫,左手拿着一柄拂尘,而那拂尘的柄端,居然有金色光芒闪动,拂尘边上,还有牦牛尾装饰,上坠着一面小旗。
仙姑女郎站在门口,问那监门官道:“使者,里面是谁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就许进屋了!”
监门使者忙回答道:“仙姑,他是一位道士,自称乃北乡来的,姓徐名仲山。”
那仙姑女郎听闻,自走进了正堂屋里去,却很快又出来,且大声说道:“使者,仙官有令,召北乡道士徐仲山进内说话!”
监门使者听喧,带了徐仲山到了正堂,尔后自便离开了。
那个仙姑女郎过来,迎请徐仲山随她走,两个从两边的走廊右下,直来到大堂南面边上的一座小庭院里。徐仲山不由感叹“真是别有洞天处!”
在这里,正有一位男子负手而立,他看上去大约有五十岁上下。然不仅头发、胡须全都白了!竟连皮肤也都是很白很白的。头上戴着顶纱搭脑冠,白罗银镂帔。
当他看到徐仲山后,郑重其事地说道:“道友,知您精修许多年,早已经超凡脱俗,实令人佩服。我的小女儿很喜欢道门法术,希望你能教一教她,若是可以,我就把她嫁予你,做个道侣,这亦是她的宿命所在。”
徐仲山初闻乍听“哟嚯!还有此等好事!”不管不顾,便是连忙感谢起准岳父来。
而他这准岳父,又是说道:“我之妻,已然去了七年余,家中留有九个孩子,三个是儿郎,六个是女郎。要嫁给你为妻子的,便是我最小的一个女儿。我查算了!今日正是黄道吉日,正好就此完婚。”
说完此话后,他的准岳父,就开始吩咐下人,去准备晚上成婚拜堂用的东西,然后又让人端来一坛陈年好酒,自和徐仲山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聊起天来。
很快,夜幕降临,星河显在空冥,弯月映挂上枝头,只听得正堂外,玉器碰撞之声响起(富贵古人,身上常有佩玉,走路之时,几块玉佩撞击,发出悦耳的声音)随即传来奇异香气,很多人拿着荧煌灯烛,簇拥着徐仲山,进到另一边房间,很快给他换了一身新郎衣裳,然后又推送到大堂里,拜堂成亲。
就这样,徐仲山全程迷迷瞪瞪懵懵懂懂,娶了这家的小女儿。
他被送进了洞房,东床上掀起新娘红盖头。少女很美,见着徐仲山变年轻的样貌,也是欣喜得很。这一夜,他自觉得从未有过的幸福,似乎是做了一场美梦一般。
成婚后,徐仲山成了这处仙家府地的东床快婿,看着这里一间间的华丽房屋,美轮美奂,装饰修建得气派无比,他自是个闲不住的人,就在仙府中四处走走看了看,巡视起各房舍屋子来。
除仲山见着,西边有一处四敞房舍,里面的晾衣杆子上,竟然悬挂着一件又一件的羽衣。其中,十四件是翠绿色的,看上去很像是翠鸟羽毛所制成。其余都是黑色的,应该是用乌鸦或者其它类似动物的羽毛制成。而在黑色的羽衣正中,挂有一件很特别的白色羽衣,很是宽大,却不知道是什么羽毛所做成。
徐仲山又在西南边山下,看到好几间,很是宽大的房舍,有些类似于工厂作坊,也挂有一根根晾衣杆,杆子上面,挂着的也是清一色的羽衣。
只不过,这里的四十九件羽衣,全都是灰褐色的,他能看出来,全是用鸺鹠(音同休留,猫头鹰的别称)羽毛制成的。
徐仲山不明白“这家中,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羽衣呢?!”
回到他自己的东屋,妻子出来就问道:“夫君,今天又出去转了一圈,看到了些什么没?怎地一脸的疑惑呢!?”
徐仲山不说话,却是朝晾有羽衣的房舍方向看了看。他的妻子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很是从容地说道:“夫君,你知道,神仙为何能飞来飞去吗?就是因为有飞天羽衣呀!若不是靠着羽衣飞行,你道他们能飞升天上,更是能一日千里,飞遍三山五岳,朝北海,暮苍梧的!不累爬下,也得耗尽仙力不是。”
徐仲山还是不太懂,问道:“那么,那件乌色羽衣,是给谁用的呢?!看着好生幽暗沉闷。”
他妻子回答道。“那是我父亲原先的一件羽衣。”徐仲山闻言,追问道:“那些翠绿色羽衣,又都是谁的!?为何会有那么多?!”
他妻子回答道:“那些羽衣,自然是给府中婢女们用的啊!她们虽不算是神仙,却也算是神仙的家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有时候神仙也需要她们,去传达消息,又或者到远方去做事情,并不是个个神仙都会分身法!所以她们虽是婢女下人,也自有自的羽衣。我们这里的婢女很多,所以有很多用翠鸟羽毛炼制做成的羽衣。”
徐仲山闻言,心中疑惑稍解,但仍是问道:“我看见,还有一些比较小的乌色羽衣,大约有十几件来着,那些又是给谁用的呢?!”
他妻子回答道:“那些么!都是我们兄弟姐妹的呀!你知道,我家兄妹有九人,还有几个同族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所以有那么十几件小一些的乌色羽衣,都是父亲特别炼制的。”
徐仲山闻言,大胆猜测了一下,便是问道:“那些鸺鹠羽毛炼制做成的羽衣,是给谁穿的呢?!看起来好像不太讲究,应该是给家中下人穿的是吧!?”
他妻子捂嘴轻笑,回他道:“夫君还真是一点就通,聪明得紧。你说得一点没错,鸺鹠,就是人们常说的枭,猫头鹰一类,它们是夜行动物,眼尖,入夜不寐,所以用这种鸟的羽毛炼制羽衣,给夜晚做事的下人穿上,方便他们做事。”
徐仲山闻言,又是疑惑不解地问道:“夜晚还有事做吗?神仙家中有这么忙的吗?!”
他妻子又是捂嘴轻笑,尔后回他说道:“当然啦!神仙多是人做,除了有本事在身,会飞天遁地之外,其他事情和人类基本是一个样。我们这家里,也有人负责晚上打更,提醒防火,还有人要负责守夜,巡逻,护佑大家周全的。像之前,你在门外,看到的那个监门使者萧衡,他若有事派了出去,就要穿上鸺鹠羽衣去。”
徐仲山知道得越多,越是疑问更起,他本还想再多追问些家中与神仙的情况,这时却只听得外面闹哄哄的,他妻子自就赶紧出去,似处理家务去了。
很快,他妻子回转房中来,却是一脸的慌张。徐仲山大觉奇怪,忙问道:“娘子,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娘子如此惊慌失措?”
他妻子回答道:“夫君,不知道哪里来的坏人,在这附近打猎,因为什么也没打到,居然恼羞成怒,放火烧了这山!我们仙家不宜与凡人面对,都很害怕!这是准备要走了!他们已经有很多人在穿自己的羽衣了!哎呀!因为相公你来得突然,时间匆忙,家中没来得及给相公你炼制一件合身的羽衣。真没办法了!相公,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咱们就此告别吧!这几日与你相处得还不错,你就全当是一场美丽的邂逅吧!”
说完之后,他妻子也不管他怎样了!慌忙走出去,也冲到那存放羽衣的房舍里,穿上了自己的羽衣。
但见她羽衣着身后,便是展翅高飞而起,飞到空中后,很快变成了一只黑鸟儿,汇聚到一群乌鸟群中,真就是一只乌鸦来。
徐仲山见了,忙挥手叫喊道:“哎!哎!哎!娘子!你要去哪里啊?!带我一起啊!我也想跟着你们一起啊!”
徐仲山看着天上变乌鸦飞走的妻子,虽有道行在身,却也赶不上,他不会飞呀!只能在地上追着跑,一时间干着急,却没有什么办法来。
而他妻子那群鸟前面,有一群鸟儿正飞着。头起是好几十只翠鸟,再前面有一只老乌鸦和十几个小乌鸦,还有几只巨大的猫头鹰……。
此一时,火势己然蔓延开来,徐仲山见追不上,不得不独自下了山。他到了山下,再回头看时,那一片房舍此时已化为乌有。
这时候,那群鸟儿飞了过来,一只小乌鸦,还冲着徐仲山叽叽喳喳地叫着,好似在和他作别。
徐仲山身在山下,忽然就明白了!那里根本不是什么神仙住所,而是一群鸟儿成精所在。
自己的那位岳父,应该就是那只大乌鸦,不过此时他却不是黑色相,而是一只白色大乌鸦,而他的子女们,全都是黑乌鸦来着。其余的婢女、监门使者,尽都是翠鸟、猫头鹰化成的精怪。
后来,徐仲山修道有成,也飞升上界去了。知道这事的人,就把这座山,给叫做了乌君山。
但他们不知道,乌君山上的一把火,并不是什么坏人猎手所放,乃是师门残灵,留给徐仲山的一道保护意识所为。
这为的是,解除了徐仲山命数里,本该有的一场桃花劫,助他能成仙得道,了了道缘。
师门善于生火术,熊熊烈火衬威势。
为职夏官养虬龙,潜藏意志隐才慧。
孔甲不满虐杀他,精神犹存仅形毙。
狂风暴雨既来临,师门肃然高飞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