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唐忘,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仿佛一道灵光划破了他心中的迷雾。
他低头凝视着手中的墨刀,刀身上那些细密的纹路仿佛在诉说着他过往的点点滴滴。
他忽然意识到,如果心镜小世界就是他对整个天地的临摹,那墨刀上如今铭刻的,便是他的人生过往。
一为外,一为内。
心镜小世界广博宏大,包罗万象,是对外在天地的感悟与映照;而墨刀之中,则是他对自己内心的探索与沉淀。
两者一外一内,相辅相成。或许有一天,当这两者能够真正融为一体,他便能触摸到一种全新的境界:一种能够“创造”世界的境界。
“创造……”唐忘低声呢喃着这两个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虽不记得是谁曾向他提及过“创造”之说,但这两个字却如黑夜中的明灯,为他今后的修炼之路指明了方向。他冥冥之中感觉到,这或许就是他未来真正证道时要走的路。
创造,从无到有。
这是一种超越模仿与临摹的境界,是一种将虚无化为实有的能力。它不仅仅是简单的复制或重组,而是从一片空无中孕育出全新的存在。正如这片虚空,看似空无一物,却蕴含着无尽的可能。
唐忘意识到,真正的“创造”,便是从这片虚无中提取出属于自己的天地,赋予它生命与意义。
唐忘整个人都被“创造”这一念头刺激得微微颤抖,仿佛一股电流从头顶直贯脚底,激得他心神震荡。
随着“创造”这一意念的浮现,墨刀仿佛感应到了他的心境,刀身猛然一震,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刀身上那些细密的纹路开始缓缓流动,如同活过来的血脉,在刀身上蜿蜒游走。
起初,那些纹路只是浅浅的灰白色,但随着一圈圈的流动,它们逐渐染上了一层别样的红晕,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的力量。
最终,这些纹路缓缓沉入刀身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条淡淡的血纹,如同一条灵动的游龙,盘踞在墨色的刀身之上,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灵性。
墨刀忽然从唐忘的手中跃出,悬立于识海之中,刀柄上的“清”“虚”二字重新绽放出耀眼的神采。那光芒如同初升的朝阳,瞬间照亮了整个识海,仿佛在向这片天地宣告自己的强势回归。
本就有着洁癖的墨刀,此刻更是变本加厉。它愤怒地咆哮着,刀身震颤,将识海中的每一丝杂质吞噬殆尽。它如同一头觉醒的猛兽,与那些混乱的风暴决战,将支离破碎的识海碎片一一规整,重新排列……
不知过了多久,墨刀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忙碌着。它的刀锋所过之处,混乱被秩序取代,破碎被完整修复。
当一切都变得井然有序后,墨刀终于停了下来。它微微颤动,刀尖转向唐忘的这道神识,仿佛在表达一种不满,又像是在示意送客。
唐忘看着墨刀,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轻轻挥了挥手,仿佛在与一位老朋友告别。随后,他的身形一闪,化作一缕虚无,悄然离开了这片识海。
而在他离去的那一刻,墨刀静静地悬立在识海中央,刀身上的血纹微微闪烁,仿佛在默默守护着这片重新焕发生机的天地
……
守在唐忘身边的阿忆,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落在唐忘苍白的脸上。他的呼吸微弱而平稳,仿佛随时都会醒来,却又仿佛永远沉睡。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指尖微微发凉,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的思绪如同一团纠缠不清的丝线,越是想要理清,越是混乱不堪。那些过往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浮现,像一场无声的噩梦,挥之不去。
“或许,真的是我命中犯煞?”她低声喃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仿佛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这个念头。
莫家的覆灭、外公一族的惨死、先生的失踪、云天阁的消散,还有天毅的九死一生……如今,唐忘又因她而重伤昏迷。每一件事都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在她的心里,让她无法释怀。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想从掌纹中看出命运的痕迹。那些为她付出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或是伤痕累累,而她,却始终无能为力。
她虽然最终收伏了七道幽光,从那奇异的梦境之中挣扎而出,可血脉觉醒的契机似乎依然迟迟未至。每一次她以为自己触摸到了希望,却又被现实无情地推回深渊。
大家为她付出得已经太多太多,可自己依然是所有人的累赘。这个念头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的眼眶微微发红,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她知道,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内心的无力感却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
“我是不是……不该继续留在他们身边了?”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如同野草般在阿忆心中疯长,怎么也压不下去。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每一次看到唐忘苍白的脸,每一次想起那些为她付出的人,她的内心就多一分煎熬。
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她准备独自去面对魂族的恩怨,哪怕最终是死战一场,也好过继续拖累身边的人。
就在此时,小普突然从唐忘身上跳了下来。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对着阿忆不停地指手画脚,仿佛在拼命表达着同一个意思:“唐忘没事了,唐忘没事了……”
她的心中微微一松,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然而,这笑意还未完全绽开,便又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唐忘安然无恙,让她心中的愧疚稍稍减轻,却也让她更加坚定了离开的念头。
她不能再让任何人因她而受伤,不能再让任何人因她而陷入危险。
这样也好,她就更加心无挂碍,可以选择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