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归此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张主事抓人算是公事公办,韩琦也不好说什么,这个锅还得丢到他的头上。
李归进退两难,放人的话不可能,他办差出的差错遇到了还不纠正,上头就要怀疑他有心包庇了!
不放人的话,长远伯找上门来也不好受,还不如他将人买下来送给长远伯赔罪。
宫装丽人有些诧异,“大人,您没开玩笑吧?”
女眷充入教坊司,也不乏有故旧将人赎回养在家中,这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教坊司都要给那些官员豪富一点面子,双方都好。
不过那也有些忌讳的。
比如都得赶在教坊司公开发卖的时候,高价赎回。
比如买回去之后便是奴籍,在家中好吃好喝都行,但是身份上很难转变的。
这都是给朝廷给官家的交代,表示只是出于旧情,就没有质疑刑责的意思。
像李归这样直接要人,很容易落人口实。
李归心中苦叫,他岂能不知这些人情往来,但是不这样他今天过不了这一关啊!
“两人大人,长远伯到了,尚书大人正好遇上,也一起过来了。”
一个小吏匆匆来报。
李归顿时脸色大变,张主事暗自笑了下,赶紧带人迎出去。
“下官恭迎尚书大人,长远伯。”
一番见礼后,户部尚书亲自了解了经过后,有些暗怒地瞥了李归一眼,要不是他办事出了差错,又岂会让礼部和长远伯闹出这样的不愉快来。
户部尚书对韩琦道:“此事是我礼部办事不力,还请长远伯见谅。不知长远伯可是准备将此女带回去?”
教坊司的负责人心中忐忑,那李畅却是骇然无比,他竟然不知道楚家府邸现在竟然是长远伯府,那楚女先前竟然逃过一劫躲在了府中而不是从教坊司跑出来的?
那他岂不是得罪了长远伯?
韩琦见到户部尚书出面,倒也卖他这个面子,“我初来元京,莫说户部之人不识我长远府的令牌,便是认识,照章办事业务不妥。至于此女......”
“伯爷。”
就在韩琦将要开口时,先前咒骂李畅那妇人骤然出声,推开身边的婆子跪伏到韩琦面前,哭泣道:“求伯爷救救我这可怜的女儿,哪怕是在府中为奴为婢也好,她一定会尽心伺候的。”
进了教坊司,将来不知道会受到这么苦日子,若能在府中当个婢女,也算是个安生日子。
楚家已经垮了,若是韩琦愿意出手相救的话,楚六小姐还有活路可走。
“娘。”楚六小姐哭着抱住妇人,泪眼婆娑地向韩琦磕头道:“公子,求您救救我娘我姐姐。”
没见到楚家人的时候,她还能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她们,可是现在她忍不住就去想她们那凄惨卑微的生活,她是最小的女儿,此刻也恨不得用自己去换她们出来。
“不要胡说,好好服侍伯爷才是你该做的。”妇人呵斥楚六,这丫头怎么这么蠢,能保住她便好,怎么敢奢求其他的?
户部尚书等人看着她们哭求也没说什么,这种事情他见多了。
楚家是被牵连的,不算罪大恶极,韩琦若是开口的话,倒也的确能保他们一条生路。
“够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韩琦低斥一句,效果倒是极好,几人顿时不敢再哭。
“尚书大人,借一步说话?”韩琦看向户部尚书。
两人移步外间,韩琦打探了下楚家罪责,倒也不重,回到大堂中开口道:“此女当婢女也有几日,倒也用得顺手,还请教坊司给个面子了。就按照往日作价,我替她们赎身便是,这几个全都送到长远伯府来吧。”
教坊司宫装丽人愣了下,连忙道:“是,伯爷,奴婢定安排妥当的。”
长远伯正是声名显赫之时,教坊司哪敢拒绝,也没必要拒绝。
户部尚书也开口道:“李归,你出的纰漏,这户籍文书你亲自跟办。”
户部尚书直接开口给韩琦开了绿色通道,李归连忙应是。
楚六小姐等人都惊了,没想到韩琦这般心慈,竟将他们都给救了,一个个磕头哭谢,很是感人。
就算是在长远伯府做婢女,也好过在教坊司伺候人,听里面的人说那简直就是不把人当人。
年轻貌美的还好一些,年龄大些的可谓是苦不堪言,往往都撑不过三四年。
也就是运气好才会有人捞你一把,不然很快就会香消玉殒。
韩琦没有在户部久留,留下了张松涛负责办理,户部的人对他也颇为客气。
短短半天,韩琦身边的长远府卫的令牌图纹样式就从户部传了开去,不少人都暗自记下,这又是一个不能得罪的家族势力的标记。
这也是韩琦有意为之,堂堂长远伯爵在元京中自然是有一些图特权的。
日落时分,三辆马车从教坊司出发,将人送到长远伯府。
管家早就得了韩琦的吩咐,在府门前见到一行人的时候都有些反应不过来,那一张张熟悉的脸让他有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错觉。
“都随我来吧。”
管家压下心头的思绪,万万没想到公子居然花了千两白银将楚家这一家子从教坊司赎了回来。
楚家夫人很是有点机警,在教坊司的时候借了韩琦的势,将一同被丢到教坊司的小儿子也救了出来。教坊司有意向韩琦示好,也摸不准韩琦的态度,干脆就放了人。
在外院将人安顿好后,管家颇有些不适应,以前的主家现在归他管,何其怪异啊!
不过管家明白谁才是自己的主子,他隐瞒楚六小姐身份的事情也暴露了,对韩琦算是不忠,韩琦没发落了他都算恩宽。
他要是再犯忌讳的话,怕是没好果子吃。
“公子让你回书房伺候。”管家对楚六小姐道,随后又看向其他人道:“先来用饭吧,吃完后公子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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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中,楚六小姐推门进来,见到韩琦正在翻这本书,跪下行礼:“罪女楚满,叩见公子。”
既然身份都暴露了,楚满也不再隐瞒自己的名字。
“楚满......”韩琦低声呢喃,楚满将额头抵在地上,无比虔诚,娇小的身体隐隐颤动,不可避免地显示着主人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