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是不是,还需要谢谢你们,谢你们给我保留了体面。”
“你知道就好。”
接待人将透明的防护罩撤开,玻璃打开,手附上林歌的脸,就仿佛是一只毒蛇般,缠绕上林歌的身体,毒牙摩挲着她脆弱的脖颈,
“作为活在人类社会的妖,不做出些贡献,怎么能行呢?”
果然
安长卿心下明了
无论是嘉远可以和动物沟通的异能,还是她异于常人的听力,亦或者是她与赤云之间的关系,更有这次晋级失败中内涵的缘故——
嘉远,也是妖。
其实很久以前,所有人对她的身份都抱有怀疑过,可是总是被洛教练随意揭过,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习惯她的异常了。
可是现在看来,洛教练也是知情的,林叔叔更是知道这一切的。
她自己知道吗?
她和作为妖的赤云关系如此之好,想必是知道的,
可是,她为什么不和大家说呢?
难道,是不信任?
下面,接待员已经停止了这无意义的对话,招招手,林歌两边的机器人便动了起来,
这时,安长卿才看见,林歌的下半身。
不,正确来说,她没有下半身。
她坐在一个特制的拘束椅上,本该是一双腿的地方空荡荡的,抬起来的时候甚至能看见,她的小臂和手也是没有的,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的机械装置牢牢箍住她的手臂。
这让安长卿想到了过去的一种刑罚,
人棍。
林歌在林嘉远很小的时候就进入了研究所,到如今已经有了十几年。
这十几年,她都经历了什么?
安长卿不敢细想。
林歌被运走,接待人也离开了房间,安长卿想再跟着林歌查看,但前方的管道已经不能再通人了,而且,林嘉远两人出来他们两人没出现,会引起怀疑,
所以两人快速的退了回去,回到废料间,再把变扭的顾永泽重新塞回下水道,最后,从马桶钻出来,恢复好原样,整理好衣衫,走了出来。
安长卿先出厕所,便看见了东张西望的林嘉远。
“嘉远。”安长卿轻声喊着。
听见安长卿的呼唤,林嘉远猛的转头看来,嘴一瘪,张开手臂朝安长卿跑来,抱住安长卿,声音中带着哽咽:
“我好怕,我好怕你们也进了这里就不出来了。”
“我只是去上了个厕所,没有走丢,放心吧。”
安长卿扶住林嘉远,按着她的肩头,安抚道。
“嗯!那我们回家!”林嘉远吸溜了下鼻涕,用力的点点头,说着便拉着安长卿要走。
“诶不是?”身后传来顾永泽的声音,回头看去,顾永泽一脸无奈的举手示意着,“你又把我忘了?这太让人伤心了吧。”
“没忘你。”
这一次,林嘉远少有的没有吐槽或者嫌弃顾永泽,而是看了顾永泽一眼,哼的一下转过了头。
“走吧。”林云礼看着两人平安无事后,他也放下了心,挺直的腰板就弯了下来。
还好,都还安全。
今天一天林嘉远在家里休息,所以回去的车上只有安长卿和顾永泽。
顾永泽今天没有坐在无人驾驶的副驾上,而是和安长卿一起坐在了后座。
安长卿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将无人驾驶上的通讯设备全部关闭,再检查了一遍,才开始发车。
“你都看到了?”
“你之前就知道?”
两人的声音同时在车内响起,两人对视一眼,安长卿率先开口:
“除了赤云,林阿姨是我见过的第二个妖,确实对自己的世界观造成了一定冲击,我想,这个社会上,还有其他的妖,对吧。”
安长卿看着顾永泽的双眼,眼中如利刃般盯着顾永泽的一举一动。
顾永泽眼睛也注视着安长卿,眼中带笑,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一脸的神秘:“你觉得呢?这个世界,这个社会,有什么东西呢?”
“……”
一看就知道顾永泽这家伙不会说真话,安长卿转移视线,叹了口气,看向面前的窗外,继续说着:“如果真的有,那么,像林阿姨这样的,还有多少……”
安长卿的手交握着,逐渐捏紧,直到微微颤抖。
顾永泽瞥着安长卿的手,也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伸手直接握住了安长卿的手。
?!
安长卿惊吓,想抽回手却没想到一下没抽动。
“你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顾永泽翻了个白眼,将安长卿的手,一点一点的掰开,
指尖指尖泛白,掐痕处一时半会也恢复不过来。
看着安长卿的手,顾永泽眼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情绪,随后把安长卿两只手,板板正正的按在她的腿上,有些无语又不耐道:
“即使有怎么了?你难道要去救他们吗?你能救过来吗?难道你想像在从前荆州那次一样,几个人齐心协力,把可怜的受害人救出,引得大众的喝彩?”
安长卿垂头看着手,沉默不语,但顾永泽不给她沉默或者逃避的机会,一只手直接捏住安长卿下巴,直直的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细微的动摇,说话如溪流般流向她:
“他们是妖,是大众不会接受的事物,即使你成功救出来了,你得到的,将会是全世界的唾骂,更何况,你难道没有想过,现如今的科技水平,还有对灵气灵力的研究,有多少出自他们身上吗?你救了他们,那谁来救你们?谁来救人类?”
“我……”
我都想到了,
从一开始,知道林阿姨是妖起,就全都想到了。
安长卿张开嘴,欲言又止。
可是,可是……
无论如何……
安长卿的脑中满是林阿姨失去四肢,她那没有神采的杏眸,接待人对她的态度……
如果我不去救他们
那,
他们就该死吗?
顾永泽看着安长卿眼中的挣扎,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来,眼中似乎也有欣悦。
他松开安长卿的下巴,重新坐好,仿佛刚刚说出那一段话的不是他,
车上,静谧着
没有人再开口,空气似乎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