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不是你。”时默只回了这句。
出了警局以后他跟姜亢宗分道而行,她还要回公司,他则去了一趟白家。
他的突然来访的确让白家意外,但从进到白家祖宅开始,无论是佣人还是姥爷,对他都表现出来了十足的惊喜和热情招待。
“小默怎么会突然想到来看爷爷?”姥爷精神矍铄,年纪比时家老爷子要大一些。
姥爷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见他刚好在傍晚来,连忙吩咐家里厨师为他点了好几道小时候爱吃的白家私菜。
如今白家祖宅只剩姥爷和姥姥,老太太年过70却依旧生龙活虎,全世界到处旅行采风。
姥爷却喜欢安静,交际圈就在北城,通常也是他守着白家。
裴文云会一周回祖宅一次陪老爷子,裴衡逢年过节回家,大姨事务缠身,经常不在国内,表姐就更不用说了,自从她去了基层,通常一年就回家一两次。
至少从爷爷这里看不出异常,时默陪着姥爷吃完饭,却看见姥爷叫人拿出来了一箱礼物。
“你妈给昭昭和小衡带回来的礼物,但每次都寄回来三份,我想,多出来那份应该是给你的。”
姥爷看着时默沉默不说话,就长叹了一口气。
“小默啊,你妈妈从小是被爷爷奶奶惯坏了,她性格从小就争强好胜,吃不了一点儿苦头。自尊心又强,但她是你妈妈,心里肯定是挂着你的。”
姥爷拉着时默在身边坐下,慈爱拍了拍他的肩膀。
“淑淑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看她还记得给你带礼物,你把这些东西拿回去,主动给你妈妈打个电话,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呢?”
“再说你爸爸他又……”说到这里,姥爷的声音有些哀愁,“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就是你妈妈了,你给她一个台阶下,她肯定顺着就下来了。”
时默仔细听着姥爷的话,他想起小时候妈妈每次从剧团巡演回来都会给自己带的小玩意儿。
哪有母亲不爱儿子?可又哪有儿子不爱母亲的?
可再回想起白淑,他竟有种荒谬的错觉。
白淑的母爱就像是受伤缠绕在伤口上的纱布,闷热窒息,能在受伤时暂时止痛。
但其实,纱布对他而言也不是必需品,哪怕真的受伤了,依旧有许多可以替代的药品。
他最终还是没有对姥爷问出口,网上对于他的黑稿营销是怎么一回事。
他在白家吃完饭,抱着那个箱子上了车。
回到潮海生时,他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整理出来:钢笔、景点纪念品、葡萄酒、马赛皂、薰衣草香枕、香水……
看得出是他妈妈购买礼物的风格,看到什么有趣就买下来,从来不会认真考虑是否真的需要这些东西。
不过,就像姥爷说的,妈妈被家里宠着长大,也从来不需要去思虑商品的性价比。
时默选了一个没有被妈妈拉黑过的号码,拨通了白淑的电话。
这一次电话接通了。
白淑听到时默的声音也没有挂断电话,而是冷漠地笑了一声。
“妈……”再喊出这个称呼,时默只觉得眼角生疼。
不知为何心脏抽痛,眼泪就滚落下来。
“妈,我去看姥爷了,他给我拿了一些东西,说是你寄回家的,多出来一份。”时默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姥爷说,那是你给我的……”
感动的话还没有吐露,他有些情绪激动想跟妈妈道歉。
如果道歉能够让妈妈跟他和好,时默愿意低头,只要他妈还要他。
白淑露出嘲讽的笑:“那是给裴晓的,你怎么好意思拿走裴晓的东西?”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一次了吧?如果你选择了时海生,就一辈子都不要再喊我妈。我不是你妈了,我也没有背叛我的儿子。”
“听说时海生死了,他活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爹死了你就知道找妈了,时默,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没有这么划算的买卖!”
“我告诉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生了一只白眼狼,是我十月怀胎生下了你。我这辈子受过最大的苦就是生你,你爹他为你做了什么?你跟你爹一样,根上就烂掉了。”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生下了你,哈哈,怎么没有在怀上你那一刻就把你打掉呢?”
白淑言语刻薄,充满了报复的意味。
时默只觉遍体生寒,从前那种不被爱的噩梦又回来了。
是给裴晓的,哈哈哈……给裴晓……
大姨早产的二女儿裴晓,一个生下来就有病的小孩,在三岁那年的手术早夭的孩子。
时默眼角通红,热得眼眶生疼,却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姥爷说妈妈被惯坏了,哈哈,妈妈真的爱他吗?
不听他的任何解释,因为他当初还跟父亲联系就发誓要让他一辈子后悔,妈妈你真狠心。
时默喉头哽咽,说话感觉声带都在疼。
一时之间他好像都分不清这种疼痛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生理作用了。
“如果可以,我宁愿你在怀上我的那一刻就把我打掉……”他回复白淑,“比起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我宁愿从来没有出生。”
“嘟——”电话被掐断了。
通话结束。
白淑对他毫不留恋,时默想,也许妈妈最后很不耐烦,很鄙夷他吧。
他说不想出生对于白淑来说毫无影响,对妈妈没有半分的打击。
时默在屋里待坐了很久。
脑子里很乱,习惯去驱使他还有重要的事情去解决。
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比妈妈今天对他的伤害更大的了。
这么一想,他拨通了大姨的电话。
白家针对他的事情,想来想去只有那么一件,但以大姨的性格实在不可能找人毁掉外甥。
大姨接起电话,依旧是笑着的语气。
大姨还主动提了昨天的事情:“好呀,小衡谈恋爱的事情你也瞒着我,还跟大姨打马虎眼呢!”
“要不是你昭昭姐告诉我,我就被你们蒙在鼓里了。”
“大姨知道你和小衡关系好,瞒着大姨肯定也不想让大姨搞破坏。放心吧,昭昭劝我了,你就让小衡好好谈,不到谈婚论嫁那步,我不会干涉你们小辈的事情了。”
挂完电话,时默明白了一切。
他想他已经知道全网黑他的舆论战是谁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