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越来越蠢蠢欲动的人群,武从文暗叹口气,手下灌注一道真气,黑衣蒙面人立刻昏死过去。
武从文扔下他,向前两步,彻底出现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下。
终于有人认出了那张脸,却又一时不敢确定,场面重归寂静。
“燕......燕王.....”
半晌后有人喃喃出声,手中刀“仓啷”落地,这是一个参与过蓟州、燕京两场大战的老兵。
更多的人放低了武器,眼神复杂闪烁。
就在这时,叶密立东门突然一声巨响,火光冲天中喊杀声迅速变大。
“奉长公主诏,诛杀叛逆耶律大石!”
被掐着脖子的耶律大石蓦地瞪大双眼,满眼的不敢置信。
他知道武从文武功高强,一个人潜入城中并不奇怪,甚至解决掉看押林牙扎拉等人的卫兵也不稀奇,可城外怎么可能?
那里的一万属珊军早已被解除了武装,且在忠于自己兵马的重重包围之下,如何能够绝地反击?!
【属珊军:耶律阿保机之妻述律平创建的后族禁卫军,后并入皇家禁军皮室军中,耶律丹抵达可敦城后重建。】
惊骇中奋力转头,他要看看来的究竟是谁。
城门守军四散奔逃,马蹄声渐近,黑暗中蓦地冲出一面大旗,其上明晃晃一个“武”字!
所有人都震惊了,如果说武从文那张脸还让他们有些犹疑,这面“武”字大旗却让所有人的心防瞬间崩塌。
可敦城的人马虽然没有追随过这面旗帜,却听闻过种种堪称神话的传说----斩杀女真大汗完颜阿骨打、击败几十万女真大军、直捣黄龙一战灭金!
一直跟随耶律大石的军队,在燕京之战前屡战屡败,被女真人追得如同丧家之犬,直到遇见了这面大旗,才终于第一次出了胸中恶气!
至于燕京城的将士,一刹那仿佛又回到了自己这辈子最高光的时刻,跟着这面旗帜,自己为父母亲人报了仇,守住了大辽的都城、重振了契丹人往日的雄风!
“燕王......”有人跪了下去。
“燕王!”呼喊声大了起来,语气满是坚定。
“燕王万岁!长公主万岁!大辽万岁!”
......
当杨再兴高举战旗勒马停住之时,眼前已经是黑压压一片跪倒的人群。
他们不再拿着武器,而是双手分开高举向天,泪水纵横的脸上写着虔诚,吼声中满是狂热!
杨再兴身后,百余名浑身染血的马匪惊呆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他们身后,数千属珊军将士一齐下马,同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耶律大石终于不再挣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重振契丹的雄心壮志、建国称帝的宏图霸业,通通烟消云散了......
东院府大门外,背叛了耶律丹的贵族及其家眷跪满了广场。
随着武从文一声令下,人头滚滚,迟到的鲜血汇成了小河。
耶律丹拉着儿子的手静静看着,心里不再有七年前的芥蒂,只觉自己的男人、自己儿子的父亲,就应该这样杀伐果断!
自己也不再是大辽的长公主,只是他的妻子、他儿子的母亲......
耶律望东任由母亲拉着,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高大的背影,“这就是我的父亲吗?”
......
东院府前堂。
杨再兴持枪守住大门,眼神早已不再飘忽的一众马匪手按刀柄,昂首挺胸的分立左右。
大堂中只有五人,武从文一家三口,跪在地上的耶律大石,还有执剑而立的老将林牙扎拉。
耶律大石似乎已经大彻大悟,眼中不悲不喜,上半身却挺得笔直。
武从文走到他身前,挥刀割断了捆绑的绳索。
耶律大石没有惊讶,也没有起身,只是揉了揉发麻的手腕。
“兰甸沟、白沟河、雄州城三战击败北伐宋军的时候,你是英雄。”武从文缓缓开口,语气平静。
耶律大石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不变。
“率残军出奔天祚帝,战败后又重返燕京的时候,你是英雄。”
武从文继续。
“率部西迁,为族人寻找新家园的时候,你是英雄。”
老将军林牙扎拉的神情有些激动,目光中透出敬佩和感激。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谁也不能否认耶律大石为契丹人立下的功勋。
“冒险西征喀喇汗的时候,你也是英雄。”
“甚至......”武从文突然加重了语气,“你想整合契丹各部,合并东西两院的时候,还是英雄!”
耶律大石终于绷不住了,目光灼灼的看向了他。
武从文的眼神却蓦地凌厉,“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我老婆孩子的主意!所以你必须死!”
耶律大石突然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再没有那个机会。
武从文手中长刀闪现,一刀枭首!
看着耶律大石兀自不肯倒下的无头尸体,武从文突然又笑了。
“放心,少了你,契丹人也亡不了,一样能纵横西域。千万别把自己看得太高!”
话音一落,耶律大石的身体仿佛受不了嘲讽,轰然倒下。
其实武从文这话还真不是嘲讽,也不是装逼。
来到这个世界九年多快十年了,他当过逃犯、混过叛军、当过马贼、打过国战、勤王灭国、登基称帝,种种经历让他能将很多事情都看得更加通透。
被灭国西迁的契丹人,为什么能纵横西域、再建国家?
就因为耶律大石天纵奇才、英明神武?
别尼玛扯淡了,真要那么牛逼,他也不会被女真人撵到西域去。
要知道,耶律大石可不是什么壮志难酬的悲剧英雄,而是权臣,大辽灭亡前一手遮天的大权臣!
基本盘再烂,那也是有底子的人,打不过女真人只能说明本身能力不够。
至于为啥一到西域就如天神附体了?
最大的原因还是麾下族众来自东亚怪物房,那可是这个时代最最顶级的修罗场。
辽、金、西夏,乃至南北宋,真论起来哪个也不是善茬,放在其他地方或者其他时代,都他娘的是碾压般的存在。
从这种环境里走出来的民族,到了西域根本就是降维打击!
这无关生产方式是游牧还是农耕,也无关士兵是否骁勇善战,归根结底是组织能力上的代差。
华夏五千年,即便只传到宋辽时期也有四千年,那片土地上的先民积累了多少宝贵的经验?
内斗,弱;割据,亡;一统,强!
这个道理或许不是人人都能讲得出,但每个出生在这片土地上的孩子,骨子里就崇尚团结、重视纪律、甘于奉献,这是深刻在基因里的东西。
在华夏北方生活了数百年的契丹人也是同样,再加上从东方带来的先进工具和技术,对上还处于松散部落联盟或者是城邦联盟时代的对手,只要自己不抽风的作死,怎么可能不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