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好的在医院的躺着,其他人总不能也一样都在医院里住着。
道阳观的人来这边总得有个地方落脚,这边近里没有盘口,罗师兄只能在医院附近包了一家酒店,顺便给云调他们各自留了房间。
祝元的情况趋于稳定,万璞玉那边更是已经尘埃落定,想操心也没处操,所以也不用留这么多人在医院里。
朱颜虽然很愿意留下照顾,但祝元已经醒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不好总是贴身照顾,只能把陪床的任务交接给云调。
刚醒过来的祝元精神恹恹,云调带着一肚子沉甸甸的心思,同样也神情沉重。
两人就在朱颜送过午饭之后,这样互相沉默着硬挨了一个下午,还是祝元哑着嗓子先开口了。
“对不起,我很对不起。”
他没有看云调,而是看着窗帘半掩着窗外。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间,冰凉的玻璃外面是一片炫目的橙红,是久违的漂亮晚霞。
这么看,明天很大可能是个阳光明媚的晴天。
偏偏这个时候迎来晴天,偏偏在最不想面对太阳的时候迎来最灿烂的阳光。
云调沉默了足足得有十分钟,才像是刚刚听见他在说什么一样回了一句,
“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想,”
祝元紧紧咬着一侧后槽牙,直到口腔里有血腥味蔓延开来也没放开,
“我很难受,难受于我越来越清楚自己是个废物蠢货,可即使清楚却没法改变,”
“不仅不能改变,甚至越来越严重,我的愚蠢在不断的搞坏事情,不断的害惨身边的人……”
祝元很想大吼或者用流眼泪的方式发泄出来,但内心又一根弦又一直鄙夷的提醒着凭他也配发泄。
在这里,想发泄的人多了,他凭什么,他哪里有这个脸。
云调静静的听着他絮叨胡言乱语,直到祝元自己说不下去,磕磕巴巴的停下,他才站起身来。
“云调?”
祝元被他凑过来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逐渐蒙上眼睛的水雾一时间都停下了,
“你,你想说什么就说吧,骂我也行。”
其实祝元内心是想让云调骂骂自己的,这是一种很自私的行为,一直出于本能的无耻开脱。
但云调不是那种擅长用语言表达思想的人,他的行为模式简单粗暴,直接凑到祝元跟前,扬手一巴掌抽了过去。
他是练武的人,手劲儿即使刻意守着也超过大部分人,更别说这一巴掌根本没收着。
祝元根本没有时间反应,直接被打得脑袋偏向一边儿,被打的那一侧脸颊在夕阳的映照下,竟然以一个几乎肉眼可察的速度发红肿胀起来。
“我打你不是因为想打你,”
云调扬起的巴掌实际上还没放下去,就像是还准备再来一巴掌一样,扬着手说了句绕口令似的话,
“我需要你清醒过来,这样接下来我们才能谈下去。”
“谈?”
祝元脑子锈涩了一下,像是突然就通了一样,
“好,谈谈,我们应该谈谈,我更想跟你谈谈。”
云调见他反应还不错,放下来准备再来一巴掌的手,坐回了病床边的椅子上。
“中午我跟朱大小姐说好了,让她晚上过了七点之后再来送晚饭,”
云调坐下之后先看了一眼手表,
“所以我们现在只有两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单独相处,希望你能好好的听我尽快讲完。”
虽然还不确定云调具体想讲哪方面的话题,但祝元从他异常严肃的神情看出事情不简单,于是点头点的干脆。
不过也正是云调抬手看手表的这一个小动作,让祝元敏锐的注意到云调这会儿戴的竟然是跟之前万璞玉同款的手表。
这块贵死人的明白祝元原本不认识牌子,但正好万璞玉特意显摆过,就让他给记住了。
但云调戴的这块表应该是新的,因为万璞玉那块的表盘被摔出了明显的裂痕。
当然,也有可能就是那一块,只是云调拿去维修了。
如果是后者,那肯定不是这两天就能办完的事情,不知道是之前什么时候云调跟万璞玉商量着把这事儿办了。
不过云调明显是要说很重要的事情,祝元就不好在争分夺秒的时间里纠结这些似乎无关紧要的小事。
“初二那天,我跟万璞玉大吵了一架,甚至差点动手,你肯定不会忘了。”
云调已经开始了,祝元忙不迭点头,
“你也知道,在那之后他住进医院,单独叫我去见了一面,是吧?”
“对,”
祝元应下,这些事情才过去不到半个月,他又不是脑袋坏了,怎么可能给忘了,
“我当然记得。”
“那天,万璞玉跟我讲了一个计划,一个强迫我接不接受都要听下去,并且执行下去的计划。”
云调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但眼底深处却涌起了更多氤氲的感情,
“这个计划属于是道阳观的秘密,更是属于老道长跟他这个新当家之间的秘密,”
“这个计划,只能在被选中的继任者中传递下去,所以他只交代给我了一个,不能讲给别人。”
“那,那你现在是……”
对于云调如此长的铺垫,祝元是被弄得心里越来越紧张。
云调是万璞玉亲选,或者说跟他的意见没多大的关系,是老万道长的跨辈分严选继承人,道阳观有什么要传下去的,交给他正常。
可听云调这个意思,祝元怕不是也要被拐进道阳观当“祝师兄”了?
“这个计划,你要跟我商量吗?”
“也不能算是跟你商量,”
云调实话实说了,
“这个计划跟你有些许关系,但不让你知道也能执行下去,”
“可我不想看你这么难受,不想看你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在心里把自己给沤死,”
“万璞玉的死你以为是由你们家而起,是你坑了他,”
“但实际上,从一开始,还是在他在算计,主导着每一步的发生,”
“就连你也是被他算计在其中的,只是这家伙实在可恶,”
“算计自己的死做文章,一点儿没想想面对他的死,我们这些人的心是不是像被捶烂了一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