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映心虽然尽力克制着,可话到最后,还是气到头一阵阵晕。
她的宁宁。
她的宁宁受尽了百般委屈,如今好不容易过上了点幸福的生活,纪少衍这个人渣他凭什么还要出来阻拦。
全天下,最自私,最虚伪的男人当属他!
“囡囡。”霍砚清大手握住童映心柔弱的小肩膀,“冷静点,有话慢慢说。”
“我慢不了!”童映心心底积压的火气被全部激起,她死死地盯着一言不发的纪少衍,清冷的脸蛋上挂满讽刺,“你更是不是觉得,现在只要你认个错,好好弥补一下,宁宁就会原谅你,就该原谅你?凭什么?纪少衍我就问问你,你凭什么?!”
他凭什么?
纪少衍回答不出来。
他只是望着程思宁不见的地方,良久,轻声地说了句,“我们还没有离婚,她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让她和于锋在一起,我们,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的!”
“……”
童映心气笑了!
良好的教养不允许她现在上前甩他一个耳光,“原来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啊,很好啊纪少衍,那你现在去,去追上宁宁,你告诉她你是她的丈夫,你告诉她她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告诉她你是怎么样在她全心全意爱你时,而你都是怎么爱苏念槿的,你去说,你现在就去说!”
过往的一幕幕在纪少衍脑海里闪现,民政局里程思宁签离婚协议时无奈的眼神,他逼迫她时,她湿漉漉的眼睛,地下停车场里,她说她阵痛要生产时,小心翼翼的求助,她生完他才赶到医院里时,她平静的语气……
最后定格住的是旧厂房里,在他选择救苏念槿时,程思宁安静地看着他的那个眼神。
纪少衍痛苦地闭了闭眼,嗓音嘶哑严重,“二嫂,我自私,那小可乐呢?”
提到孩子,童映心的眼泪跌落了下来,种种情感在她思绪里跳动,可她还是很有理智,“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吗?这不也是你一开始所想的吗?”
让她们母子生离,三年协议到期永远不再相见,让程思宁一辈子都深陷想念孩子的痛苦里,这的确是纪少衍曾非常想的。
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他肩膀也垂了下来,“你能保证她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吗?”
童映心仍是那个眼神和语气,“宁宁先是她自己,然后才是小可乐的妈妈。”
呵。
纪少衍迎上她仇视的眼神,痛苦地失笑,“所以,小可乐就活该?”
小可乐活该?
小可乐的今天是谁造成的?
童映心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的人,他怎么有脸讲出这句话的?
又是想证明什么?他是个好爸爸?
她被气到说不出来话来。
“你这意思,宁宁所有在你这里受过的委屈全是活该?就因为她是妈妈,她就不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就得任你一步步的逼着?”
“于锋是她自己选择的吗?”纪少衍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愤怒。
“不然?”
“是沈墨白硬推给她的。”纪少衍振振有词,“是于锋设计的,思宁她喜欢的根本不是于锋这个类型。”
童映心再次被气到无语,“所以,宁宁别想选择于锋或是任何一个男人,否则你是一定要阻拦的是吗?”
纪少衍默认。
他实在是无耻的童映心脑袋懵的厉害。
“在你看来,沈墨白为什么要让催眠师重塑程思宁的记忆?”这半天一直都没讲话的霍砚清慢悠悠开腔。
纪少衍顿了下,很快回复他,“她受了伤,沈墨白又查到她在帝都生活的不开心,想让她重新开始。”
啧。
原来他还有脑子啊。
霍砚清薄唇抿了抿,淡淡地陈述着,“程思宁在瑞士住院了整整一年,她的后背上有一大片永远无法祛除的疤痕。”
停了下,他才又补了句,“那是少衍你赐给她的。”
“……”
纪少衍的心狠狠一拧。
一年。
程思宁竟然住院了整整一年。
那么,久吗?
他猜想到她一定会受伤,但他不知道她竟伤的这么重。
“这一年她都是半昏迷状态,醒来时,她已经不会开口说话了,记忆也出现了严重的错乱,但她会在纸上写你的名字,”霍砚清撩起眼皮没什么情绪地看着纪少衍,“知道她都写了什么吗?”
纪少衍瞠大双眸看着他。
霍砚清睨他一眼,不急不徐地从这半天都拿在手里文件袋里取出一张纸递给纪少衍。
时间太久,纸张的边角已经泛黄了,纪少衍接过来,清晰无比地看清楚了纸张上的字:少衍哥哥 救我 救我
少衍哥哥……
纪少衍的眼眶狠狠一热,这是程思宁的字迹,尽管字迹的力道很轻,但他知道,这是程思宁的笔迹。
他陪她练过字,他认得的,他认得的!
“她不认得沈墨白,不记得她生过孩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烧伤,她唯一记着的是,在她很疼的时候,她想要的是她的少衍哥哥救她,帮她。”
冷酷深沉如霍砚清,说这句话时,声音也沉下去不少。
这是他为什么知道程思宁还活着后,迟迟犹豫没有告诉童映心的原因之一,程思宁,她吃了太多苦,瑞士那一年的治疗,饶是沈墨白有最顶尖的医护团队,那些精神上身体上的痛楚也无人能代替程思宁。
她是活着,可也只是捡回了一条命而已。
她的灵魂,在纪少衍舍弃她的那一刻已经死了个彻底。
让她失去仅有的对纪少衍的那些记忆,是沈墨白做的很对的一个选择,将心比心,这是他的朋友,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程思宁,这样鲜活坚韧的生命,从头至尾,这般无辜。
她不该是还记得纪少衍的这个结局。
而纪少衍也从不知,原来这背后竟有这般。
这一刻里,他透过那张几乎写满少衍哥哥的纸张,仿佛看到了穿着病号服的程思宁艰难无比地坐在那里写着他的名字。
那时候,她的记忆里是什么样的呢?
是他们一起长大,偶尔他去学校接她,她很开心很开心地叫他少衍哥哥,问他可不可以买喜欢的零食吃?
原来,那个时候,她那样念着他。
也原来,她当时,是想他救她,那么那么想他救她。
可他,却选择了苏念槿……
霍砚清面无表情地看着纪少衍好一会,将手上的文件袋整个递过去,“这是程思宁所有的病历,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她的治疗过程,沈墨白是因为程思宁清醒过来后受不了自己当时的样子绝望的疯了才给她找的催眠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