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太知道自己以前不是个东西了,可连梓一直都很好。
柏翮始终觉得他对连梓有亏欠。
这种亏欠他就是千百倍对连梓好都不见得能弥补上。
他甚至都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没有给足连梓安全感,有没有比她之前喜欢的那个傻逼做得好。
连梓拍拍他的脸颊,“哪里容易了?这么多年你一直对我很好的好吧?不要睁着眼睛乱说。”
柏翮被她阴阳怪气的语调逗笑,“别哄我玩儿了。”
“我说的是真的,你很好,特别好,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连梓晃了晃腿,“虽然你嘴巴有点坏,以前也有点浪,人也吊儿郎当的,说话还不着调,轻浮的要死。”
“我都改。”
“逗你的,听不出来啊?”她靠上柏翮的头,“我喜欢的是你,是不被定义的柏翮,你永远自由,永远是你自己,只要你是你,我就会一直喜欢你。”
她喜欢的少年,永远在人潮中闪闪发光。
“行了,emo这条路子不适合你,”连梓戳戳他的胳膊,“快起来,你好重。”
柏翮无奈笑笑,“行吧。”
“我想听《蒲公英的约定》,你会弹吗?”
连梓看向他,黑眸透亮,盛着月光,漂亮到不像话。
柏翮屈指勾了下她的下巴,“哥哥什么不会?”
目前为止,连梓见他不精通的大概也就只有长跑和英语了。
微微上翘的手指轻刷过琴键,这似乎是柏翮的习惯。
塑料制的琴键触感和他后来弹过的每一架钢琴都不同。
他始终记得最初拿到它时的欢欣雀跃,只是柏翮已经很久没再有过这种感觉了。
这把琴和他的童年一并被收进封闭的空间里,再没被拿出来过。
柏翮甚至连它是怎么到连梓手里的都不知道。
走了调的音符蹦出来,甚至有些刺耳。
可指尖触碰琴键的瞬间,他好像和他的童年又见了一面。
这是连梓送他的成年礼物,对柏翮来说,意义非凡。
电子琴音传出,连梓合着曲调缓缓张口,轻拍双手打着节拍。
“一起长大的约定,那样清晰——”
她声音放得很轻,生怕盖过这风一吹就散了的琴音似的。
一段过后,连梓捧场地鼓掌,“恭喜柏翮顺利出师。”
小时候乱弹的小屁孩已经成为了不起的钢琴家了。
柏翮现在有点说不出话。
操,眼睛好他妈酸。
这月亮怎么突然这么亮了?
他突然有点庆幸,这份迟来的十八岁礼物是在和连梓在一起后才收到的。
不然他连抱抱她的资格都没有。
“抱。”
他重新把头埋回她颈窝里,生怕多说一个字,鼻音就要暴露出来了。
连梓表面淡定,心里比这潮水还澎湃。
谁懂被一个将近两米的男生要抱抱的感觉啊!
她双手拢住他的肩,“喜欢这份礼物吗?”
柏翮闷闷“嗯”了声,“很喜欢。”
“我也很喜欢你送我的十八岁礼物。”
柏翮摇摇头,“我的还没送。”
海浪声送来,和男生的声音一齐落进她耳朵里。
“连梓,你之前问过我,我为什么喜欢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我现在回答。”
“关于为什么喜欢你,我说不上来。”柏翮指梢绕着连梓鬓角的碎发,“该说是生理反应么?一见你我就……”
他呼吸里的笑散漫轻挑,听着就不正经。
连梓及时打住,“你有病啊?能别什么都往外说吗?”
“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儿干净东西?”
柏翮屈指把她的下巴往自己的方向推了推,在她有些红肿的下唇上盯了好半晌,最后妥协在她唇角轻啄了下。
“一见你我就很心动。”他强调,“是心动,不是别的地方,我没变态到看你一眼就……”
最后一个字被他咬在嘴边,看到连梓有要恼人的意思,轻笑出声,“应——激。”
他的手指隔着衣料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腰窝,指腹抵住,又轻轻上推,过电般的酥麻随之而来。
她后腰一软,推他,“柏翮,好好说话。”
浅色的月光蒙在女生眉睫,薄薄的红晕落进柏翮眼里,似乎就成了某种催化物质,不断放大他的感官。
片刻后,搭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力道松了大半,虚虚握成拳,规矩地悬在她身后。
“知道了。”
男生声音很低,隐忍又克制,燎得连梓耳尖一阵燥热。
“柏翮,”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好把自己的注意力从那双欲色弥漫的桃花眼中抽离出来,“我猜你是不是还有一束花要送我?”
还差一束,刚好凑齐18束花。
他点点头,“猜猜是什么花?”
话音刚落,一个超级土的想法从连梓脑子里蹦出来。
虽然很不想这么猜,但她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有寓意的花。
“是百合吗?”
她甚至连说辞都脑补好了,“把我自己送给你”之类的。
靠,土到她起鸡皮疙瘩。
听到回答,柏翮瞬间安静下来。
连梓喉咙一紧,不会真叫她猜对了吧?
要真是那样,她该用什么表情接过花啊?
下一秒,思绪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响声打乱,深蓝如丝绒幕布般的天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金色拖尾,海面映着的粼粼月光被镀上一层明快的暖色调。
鎏金撞碎天幕,绽成无数光点,火树银花。
“猜错了,是烟花。”
他双手撑在身后,凌厉的轮廓被忽明忽灭的火花蒙上一层光幕,好看得有些不真实。
“连梓,你觉得烟花升空的动线像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她好像突然明白了这烟花的意义。
连梓一直都知道,孔明灯上的愿望不是神明在帮她实现。
甚至她都快忘了那条为了凑数才写上去的第三条愿望,柏翮还一直记得。
他热忱又真诚。
时至今日,她的第三条愿望也实现了。
所谓烟花升空的动线——
“是逆飞的流星。”她回答。
柏翮怔了片刻,眼底光晕化开,弯唇,“这么聪明啊。”
连梓没回话,静静地抬头看着一簇簇绽开的焰火。
而落到柏翮眼里,漫天的光亮都沦为了她的背景,不及连梓半分漂亮。
“之前玩儿游戏,陆瑶问我第一次心动的地点,我说在病房,是陪你做胃镜的那次。”
闻声,连梓怔愣了下。
柏翮高二上学期运动会的时候就喜欢她了?
所以之前在海棠树下,他说的那些话其实不是在拒绝她,只是单纯的勉励,是她误会了?
他脑回路是有多怪,才能把话说得那么像婉拒啊?
连梓突然笑出声。
柏翮挑眉,“不信啊?”
她佯装思索,“我怎么好像记得有人说过不会暗恋我来着?”
那话是怎么说的?
“暗恋她的人可能很多,但不会是我。”连梓一字不落地把原话复述出来。
柏翮无声笑骂了句操,“是我嘴硬。”
连梓拖腔带调地“哦”了声,“不过我是真的没看出来你喜欢我。”
“我还不够明显么?”柏翮莫名委屈上了,“那到底要我露出多少马脚你才能发现我喜欢你啊?”
连梓噎他,“又不是你一口一个妹妹的时候了?”
她也想过柏翮对她那么好是不是喜欢她,可试探过多少次,到头来都是以妹妹收尾。
柏翮哽住,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说他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见他蔫下来,连梓抬臂勾住他的后颈,把人往自己怀里扯了下,“还拿我当妹妹吗?”
距离骤然缩短,清淡的青提香和柚子香交融,柏翮小心翼翼收起来的乱七八糟的心思重新跑出来。
下午在车里,唇齿交缠间,她的腰紧贴着他的腹部,胸前的两团柔软随着呼吸起伏,眼睛水雾朦胧的。
好想让那眼眶里弥漫的水色落下来。
生理性的眼泪就像催情剂,让人欲罢不能。
他这人本质就是恶劣,纠结又别扭。
喉间发干,连梓视线范围里,他颈部中央性感漂亮的凸起物上下滚动着,像某种隐忍已久的情绪经不住阻拦,叫嚣着要爆发似的。
烟花燃了一轮又一轮,直到火光把夜色还给月亮,周围重新暗下来,闷涩的海风携着那道清沉的嗓音飘进连梓的耳膜。
“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