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不是希望龙昶战胜这个外人更好吗?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李贺正全神贯注的跟龙昶斗在一起,丝毫没有发觉旁边阿青有些发红的脸。
李贺此时身上可以调运的灵脉已经远非凌天派时可以,但其中所含的灵力却没有增加太多。
在坠星原之上时,因为他身着的战甲较之他人更加密实,因此各种功法施展出来还未有太大的负担。
眼下的情形则大相径庭,随着龙昶身上的灵力一阵一阵的袭来,李贺全身上下都有些坚持不住。
眼看自己再拖下去就要落败,李贺咬紧牙关,突然调动全身灵力,积蓄一阵后,猛的往手上输送过去。
龙昶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会这么快使出全力,但他丝毫没有惊恐,而是吃定了李贺修为不如自己,于是坚持将灵力一阵一阵地调运到手上来抵挡。
此时院中突然有水的荡漾之声,原来两人灵力相冲相,使得地下灵脉震动,而后竟引得井中的水跟着激荡起来。
阿青在一旁立刻感到不妙,只好取出夜鹰往两人之间挥落,终于使两人的争斗告一段落。
“龙昶!檀冰!大家都是自己人,如此相拼,传了出去,不是让其他人更加看不起我们赤焰吗?”
“赤焰!?不是随着徐老大一起分崩离析了么?”
李贺一边汲取地脉中的灵力,勉强支撑着自己,一边默默的看着旁边两人。
“这里有我们三人,加上阿雅,赤焰重建只是时日问题”
“阿青,看在徐老大的面子上,我提醒你一句,小心阿雅!还有你小子!不知从哪学来的邪门功法,若是让别人看到,又没个说法,你知道后果的!”
“今日我言尽于此,你们今后一切当慎之又慎!告辞!”
龙昶说完,三两步就离开了阿青的家,李贺立即来到房门的台阶上坐了上去,随后长舒了一口气。
“你还好吧?”
“无妨!刚刚你那一下来的真及时,晚一点我力竭倒地了”
“这回你见识到高手了吧?”
“希望以后不要与他以命相博!对了,怎么他今日跟昨日如此迥异?”
“你是不知道,在明光殿那里,谁敢流露真意?”
“那圣、圣皇听到的不都是谎言了?”
阿青听了李贺的话,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讽刺盛天国流传圣皇“圣明”的流言。
“之前龙长老,还有刚刚龙昶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还是谨言慎行吧!”
李贺想到自己正冒名顶替他人苟活于此,如此论断是非只会惹祸上身,也就不计较阿青的话了。
“龙昶说的那个阿雅,是之前我碰到的那名与你一起的女子吗?”
阿青突然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屋内。
事实上龙昶一言,已经确认了阿青内心的想法,那日穆怀雅跟着众人离去,她已经对阿雅的身份有了怀疑。
徐鹏天在世时也常常叮嘱自己,要小心那些刻意接近自己的人,说不定自己的一言一行就传递到某个人手上,一旦行为有所失当,免不了会遭遇麻烦。
原先阿青以为穆怀雅顶多是世子的眼线,但听龙昶所言,对方更可能是圣皇的眼线!
阿青想起自小与穆怀雅认识,一直把她当作大姐姐一般,而穆怀雅对阿青百般呵护,与徐鹏天的严苛泾渭分明。
怎料身边之人居然对自己和自己的父亲抱有如此的心机!
当真在一时间难以接受。
李贺见阿青神色有些黯然,明白刚刚言语中所涉及的女子肯定有很大的隐情,正想着如何宽慰她一下,突然听到院子外有人问话。
“未知徐青在家吗?”
李贺立即奔了出去,院子门外站着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头上戴着一顶斗笠,身上穿的却是紧身短打服饰,身后还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看那箱子的形质,似乎还掺了灵石。
那人见李贺戴着头盔,吓了一跳,后退一步说。
“你、你、你是何人!?徐、徐青不是女的么?”
“我在这,请问是谁给我写的信?”
阿青听到外面有人叫她,这才缓了缓走出来。
李贺这才明白,这人原来是邮差,想到自己刚刚吓到对方,只好抱拳道歉,那人连连摆手,说自己还有事在身,并立即告知阿青说并不清楚是谁的信,随后就离开了。
阿青让李贺关上院门,自己立即返到屋内,李贺识趣地没有跟进去,而是在院中闭目炼气。
过了好一阵,李贺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睁眼一看,原来是阿青出来了。
“是阿雅来的信!”
阿青的脸上露出微笑,可随后又暗淡下来。
“真是巧了,正说着,就有信来了”
李贺打趣地说。
“你进来一下!”阿青突然严肃地说。
李贺进来后,阿青立即关上了房门,这举动突然让自己感到有些紧张。
“出什么事了?”
“阿雅确实是某人的眼线!”
阿青望了望窗外,然后冷冷地说。
“那以后你别乱说话就好了!”
“以后!?你知道她信里说了什么吗?”
“难道是知道我的身份了?”李贺摊了摊手说。
“她说她突然得到消息,打探到有其他人从厉风原回来!”
“啊!这!我们合计之后,不是已经一五一十地说过了吗?”
“你不知道盛天国的手段!只要他们想让一个人开口,那么方法超过一百种!!”
阿青有些激动的说。
“他们?你也没有见过么!”李贺喃喃自语道。
“我?!我怎么会,他们不信任我这样的人!”
阿青言语中又变得落寞起来。
“简直可笑!阿青,你与你父亲将身家性命都付了出去,你万幸存活下来,却换来种种污名,要我说,这盛天国不值得效忠罢了!”
“你懂什么!?若不是圣皇垂怜,我或许早就死了,父亲也不可能建功立业,我想好了,明天我就去找龙长老,让他想办法让我出海,赤炎不能就这么完了!当然,顺便再将你送走!”
阿青的语气有些恼怒。
“算我没说,对了,我要是中途走了,他们若问起你来,你怎么办?”
李贺关切的问。
“这样的小事就不劳您这位公子费心了,我应付得来的!”
李贺知道阿青的性格,知道她下定了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而自己或许是生在商贾之家,除了基本的操守外,更多的是变通与谨慎,想到这里,他也就不再争论。
这一日,李贺自觉的离了阿青的家,未免自己行为失当而让人看穿,他只好在琉光城找了一家客栈,并且两人约好每日清晨到阿青的家中一聚。
如此过了五日,李贺整日百无聊赖,只能在房间盘坐炼气,奈何琉光城的地脉灵力似乎都集中于明光殿的方位,其他位置灵力稀少,寻常可以一晚恢复灵脉的灵力,在这客栈中竟花费了五日。
这一日李贺照常去阿青家,结果到了门口发现有人捷足先登,此时阿青正送来人出来,正好碰到李贺,来人一见李贺,连忙招呼他过来。
原来那人是公子龙英泽的家仆,李贺恭敬的行了一礼,对方似乎有些诧异,随后还礼并坦然说:“公子前两日已经派我去往城北一趟,奈何未寻着檀冰大人,没成想竟在这里遇见,既然如此,就请两位今晚一并赴宴!”
那人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李贺望着那人的背影说:“龙英泽今日要请我们去他府上赴宴?”
“谁说在他府上了?在天人阁酒楼!!”阿青纠正道。
“他行事倒是谨慎,我看这家仆举止得体,看来公子的品行应该不俗。”
“这你倒是猜对了!”
“哦,果真如此?”
“公子自幼勤奋,待人接物面面俱到,奈何子凭母贵,至今未能执掌大权。”
李贺听到阿青的话,突然联想到方倾晖,后者身份地位差龙英泽一头,可处境都大差不差,或许是这种尴尬的处境,才导致这万里之遥的两人,竟在处事方面如此相像。
“那我倒是真要见见他了!”李贺若有所思地说。
“你不怕他拆穿你么?”
“他请我们过去,绝不是为了吃喝,更加谈不上拆穿你我,我估摸着他还有别的企图。”
“你何时变得这般深谋远虑了?”
“别取笑我了,天天戴着这东西,别人看不到我的神色,还能不深谋远虑吗?”
阿青噗呲一笑说:“去见公子的话,可不能再这样了,你还是取下来,然后缠上布带吧!”。
李贺依着阿青,将头盔摘下,接着用布将脸上有疤痕和无疤痕的地方裹上,白日里阿青带着李贺在琉光城走了走,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两人立即乘着琉光城里的自走车到了天人阁。
这天人阁在琉光城是除了明光殿以外最高的阁楼了,其位置落于明光殿中轴线以南约十里处,由于明光殿周围十里都属于皇宫区,事实上这位置就算最贴近圣皇的场所了,故而盛天国的高官大贾都喜好在此一聚。
李贺跟随阿青下了自走车,见到这座高耸的阁楼,才发现自己孤陋寡闻,这阁楼虽然只有七层,但每层都比云垂国的那些酒楼要高三倍不止,其厅堂之大也有三倍不止,其中灵石灯悬于层楼之顶,在夜幕中将这一地照的宛如白昼。
“这楼修的真是气派!”李贺不由自主地叹道。
“我盛天国就是如此气象!”阿青有些得意。
两人来到天人阁大门口,招呼的伙计一看两人身着并非华贵服饰,还以为是里面客观的家仆,于是连忙问道:“二位的主子是哪位爷啊?这莺歌燕舞的当口,可有要事让我通传?”。
“是公子请我们来赴宴的!”阿青没好气地说。
那伙计一听,盛天国仅以“公子”二字相称之人,除了龙英泽就没有第二人。
当下领着两人进去,接着伙计带着两人穿过各色人群,径直来到第一层的某个小厅堂中,李贺一看,原来此处是乘坐天梯的位置。
两人又一阵好等,见有两个护卫模样的人过来,对着李贺与阿青一阵查验,这才让二人乘上天梯。
李贺与阿青来到最顶层,两人走过不少门廊,这才来到一间能容纳三四十人的房间。
这房间中间只有一张圆桌,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除了门口的护卫,里面一人正是白日龙英泽的家仆。
两人正纳闷未见龙英泽在这里面,那家仆见了,立即招呼两人进来等待,门口的护卫闻言,也做出请的手势,这倒是让两人感到受宠若惊。
过了半柱香的时辰,两人这才听到门外有声音传来。
“你们怎么不让客人先行用膳!?”
李贺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一名约莫三十岁出头的人,身着一件白色文士宽袍,袍子上绣着一条活灵活现的金龙,那人走路气宇轩昂,一脸微笑的看着李贺与阿青。
“公子!!”阿青立即抱拳行礼。
李贺有跟着行礼。
龙英泽只是简单摆一摆手,示意二人不必多礼。
“阿青!虽然我们见面不多,但你肯定知道我最烦这些繁文缛节的,你父亲的事,还请节哀!还有你,檀冰,你们都是我盛天国的栋梁,切勿如此拘礼!”
龙英泽边说边入座,李贺与阿青也跟着坐了下去。
“两位,今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这起先一杯祝圣皇陛下千秋万世,长居明光之中!!”
龙英泽将早已准备好的酒杯端起,一饮而尽,李贺与阿青也跟着饮下了这一杯。
李贺只觉得一股浓烈的酒气直冲上来,不得不微微调动灵力进行压制,饶是如此,他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要不是因为脸上绑着布带,这神色就让龙英泽看到了。
而后李贺看了看阿青,却发现她脸色丝毫未变。
“第二杯敬祝我‘赤焰’勇士心系盛天国,历经艰险归来!”
李贺听了这话,心想若是真的檀冰能见到此时此刻,想必死而无憾了。
阿青此时眼中闪着坚毅的目光,龙英泽也用同样真诚的目光面对二人。
之后龙英泽不停嘱咐二人享用满桌的菜肴,丝毫不提别的事情。
一直待三人酒足饭饱后,龙英泽才开口提及正事。
“今日请二位过来,还有一事商议。”
“且听公子说来?”阿青问。
相较于世子龙英朔的蛮横,龙英泽的态度真是大相径庭,若换了别人,此刻就应该点头称是,任凭龙英泽差遣了。
不过阿青脑海中始终记得,自己一切都是圣皇赐予,“赤焰”需要听从博卫城城守的调遣,若世子领城守,则一切听其调令。
龙英泽听阿青只是试探一下,并无遵从之意,却丝毫不觉得意外,只是随口说到。
“我想奏请圣皇,在得到陛下恩准后,尽快组建新的‘赤焰’!”。
“我等都是听命博于卫城,一切等有定论了,我们照做便是!”阿青突然说。
“这是自然,我一个掌管辎重补给的,谈不上为此时做决断,只是我想陈情与陛下,让新‘赤焰’以你为首!”
龙英泽郑重地说。
“啊!?”李贺与阿青惊呼。
“子承父业,自天人降世传道以来,皆是如此,你就不要推辞了!”
龙英泽语气平淡,但里面透露出不可妥协的意味。
阿青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李贺见状立即说。
“公子,自我二人历经艰辛返回,不断听到有人传言,说此前坠星原一战失利,乃是徐鹏天通敌所致,这让阿青如何担当大任呢?”
“这等风言风语不必理会,我自会派人解决,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组建我坠星原上最精锐的炼气士们!之后你们二人就是我新‘赤焰’的掌舵人!”
“殿下!此等大任在下不敢奢望,还望殿下体谅!”
阿青立即说。
“望殿下体谅”
李贺也跟着说。
龙英泽此时不慌不忙的端起杯子,摇晃下杯中的酒。
“我盛天国向来不惧战败,奈何二十多年前……而今朝堂之上,众士诺诺,圣皇之命,终难周祥,吾辈殚精竭虑,只为万千黎民之太平!”
他这一番袒露心声,让李贺与阿青不知该如何搭话,虽说龙英泽显得和善一些,可竟然要如此拉拢阿青,着实让两人感到有些蹊跷。
“公子仁爱之心,在下虽是草莽,也佩服得紧,只是我与阿青不过为圣皇先锋,今日公子对我二人青睐有加,我们自当为圣皇、为盛天国流尽最后一滴血!”
李贺担心阿青再次拒绝会触怒龙英泽,只好说出一番大义凌然的话。
龙英泽将杯子放下,站起身来,那家仆也跟着凑到他身边耳语,李贺释出些许灵力,却无法听到半分。
家仆说完后又后退两步,站在龙英泽身后。
李贺与阿青也跟着站了起来。
“近日我听到风声,据说某些失踪多年的人从厉风原归来了,我虽不知详情,也能猜到这些人大概同你二人一样,都历经风雪,九死一生,不过我偏偏不敢兴趣,你们可知为何?”
听到这话,阿青和李贺心里都有些不安,但现在也只是传言,两人只好装作不明就里。
“在下不知,请殿下示下!”阿青只好抱拳回答。
“今日我就跟你们说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