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微笑着,“夜鹰”上面再次有白光流动,“大先生”这次全身抽动完,口中已经有白沫吐出。
“好了,他现在肯定愿意说点什么了!”
阿青站到一边,李贺愣了一下赶紧上前,易世平却抢先一步将“大先生”搀扶起来。
“‘尊者’到底是谁!?”
李贺立即质问道。
“大先生”大口的喘着气,一旁的邓海山忍不住了,大声道:
“你以前老跟我说什么成就大业!我可是豁出命来帮你,今日闹到这般地步,你所谓的‘尊者’连个影子都没有,我看他不过是把你当垫脚石!!”
“大先生”苦笑一声,缓了一缓道:
“真是……一败涂地,实话跟你说了吧,‘尊者’他不……啊!!!”
“大先生”突然大叫一声,眼珠子猛的往后翻,心口的鲜血汩汩的冒出来。
“小心!”阿青大叫一声。
李贺猛的将其拽开,再一把将易世平的脖子掐住。
此时易世平一脸不甘的表情,左手处沾满了鲜血。
“你究竟是什么人!?”
“‘尊者’有令,敢于背叛者,死路一条!!你,也去死吧!”
易世平手中握着一物突然朝李贺刺去,那物品并不似寻常金石或者灵石铸造,出手之时居然悄无声息,若不是阿青提前喊了一声,只怕李贺也着了道。
李贺侧身躲过偷袭,一掌击中易世平的肩头,易世平在空中翻滚了两圈才摔落在地上。
“一切……过眼云烟,大哥!你我这般……早就该醒……”
“海川!!你,你不要吓我!”
邓总管继续喊着邓海川的名字,“大先生”终究没有回应。
“我宰了你!”邓总管突然跑到看台,将栏杆的铁柱拆下来,再朝地上的易世平刺过去,亏的他这个几乎没有修为的人,在这关头居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易世平被这铁栏杆刺穿,腹部的衣衫很快被染红,地上也泛出一片血色,邓海山还不满足,一脚踏上去,将铁栏杆抽出来,再次捅进易世平的身体,并将铁栏杆扭动几下。
易世平疼的喊了出来,李贺立即拉住邓海山,让他留对方一口气,阿青也来到几人跟前。
邓海山不依不饶的想再次将铁栏杆抽出,突然,易世平左手一把抓住铁栏杆,抬起右手,手腕一个灵石质地的手镯开始有白光流动,接着那白光迅速变为红光。
突然,一个声音对面过道传来。
“不好!他要引爆灵脉!!”
阿青一把拉住李贺,李贺则顺手将邓海山拉住。
手镯处的红光瞬间流过易世平全身,一个大活人立即在三人眼前血肉分离,全身碎裂,一道比天空惊雷还响的声音钻入三人的耳朵,周围的椅凳如同摧枯拉朽一般粉碎。
眼见自己、阿青还有邓海山都要受到波及,李贺立即将全身的灵脉中的灵力释出,用以抵挡这可怖的力量。
三人只觉得眼前一片血色,脚下不稳,好似整个生死擂甚至万象城都跟着摇晃了一下。
李贺突然感到全身虚脱,之前汲取的灵力被耗去了七八成,现在站立都有些吃力,坚持一下后,李贺实在熬不住,只能佝偻着身子,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喘气。
暴雨浇在三人身上,迅速将鲜血冲刷下来,血水很快流到前面一个不大不小的坑中,原来刚刚易世平灵脉爆裂的威力巨大,除了将周围的一切炸飞,脚底留坑,甚至还将生死擂上方的环形穹顶也炸了个口子。
阿青立即握紧“夜鹰”,警惕的看着刚刚传来声音的地方,邓海山眼神空洞,似乎被刚才的变故惊呆了。
“竟然是你!!”
阿青怒道。
李贺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莫鹤年。
“若非先生闭关,此处怕是由我先来了,你小子长进了,竟然将他们一锅端了,不错!不错!”
李贺苦笑了一下,接着示意阿青不要动手。
“你现在跟他一路了?!”
阿青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怎么会?!我是……”
“不要解释了!你们这些人,诡计就是多!”
阿青打断李贺的话。
“哼!先生所为,早已经超越了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了,岂是你们能揣测一二的?罢了,现在我也没空跟你们闲聊!”
莫鹤年走到那个大坑,伸手摸了摸,终于摸到一物,他将那物伸到雨水中,很快那东西就显露出真容。
那竟然是一把透明的匕首,或者说像匕首的透明石头。
“是寒凝石!你们应该清楚!”
莫鹤年眉头紧锁地盯着那匕首道,李贺和阿青立即警觉起来。
邓海山都望了过来,并喃喃自语道:
“寒凝石?寒凝石不是坠星原才有么!?怎么易世平的手上会有?难道是花了大价钱……”。
邓海山马上打住,在万象城待久了,他明白自己说这话有多可笑。
“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先生那里应该能更进一步!”
莫鹤年望了李贺一眼,随即将寒凝石制成的匕首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放入怀中,并再次用手按了按。
“莫,莫先生,这东西的来源究竟是?”
李贺担心莫鹤年转身就走,自己费心费力得到的线索戛然而止,只好好言问道。
莫鹤年微微一笑道:
“你可以亲自拜会先生,我猜他会乐意告知你的!”。
阿青立即将头转向李贺,只见李贺立即开口道:
“即是如此,那就不劳烦他了!!”。
“哈哈!等我回去与先生相商,说不定他会乐意传讯给你的!他们快来了,你自己想办法脱身吧!”
莫鹤年哈哈一笑,随即脸色一变,身子微微下蹲,纵身一跃,一道黑影立即稳稳的落到环形的穹顶上,随即消失在风雨中。
“邓总管!保重!!”
李贺对邓海山抱拳,再看向四周。
“别看了,他们围过来了,我有地方,我们先上去!”
阿青立即跳了上去,李贺也立即跟上。
李贺与阿青趁着雨夜,在万象城的各个房顶闪转腾挪,最终来到城北织造商会驻地,阿青敲开了其中一间房子的房门。
开门的人是一个东洲女子,年龄与阿青相仿,那女子警惕的看着门口的二人,似乎不愿意开门。
阿青一把推开门,领着李贺闯了进去,随后一个中年女子听到动静,立即从里屋出来。
“我父亲是徐鹏天,他特意吩咐我过来的!”
那中年女子一听,显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阿青立即将手中的“夜鹰”亮了出来,那中年女子见了,嘴唇和手都不住的颤抖。
“须,徐,徐鹏天!?鸣玉!快把门关好了,这两位是贵客!”。
中年女子将二人引到里屋,叫鸣玉的女子则在门口又望了望,才将大门紧紧关上。
此时已是深夜,中年女子依旧忙前忙后的为李贺与阿青准备茶水和点心,李贺连忙称谢,阿青却有些不理会。
而后中年女子询问二人姓名,阿青照实说了,李贺缓了一下,说自己叫“檀冰”,此言一出,让母女二人十分震惊。
李贺推说自己遭人陷害,今晚避一避风头,黎明就走,中年女子连忙解释,让李贺不要误会。
“少侠既是阿青姑娘的朋友,我太薇希·信还有鸣玉自当竭尽所能护你周全!”。
叫鸣玉的女子不理解母亲为什么说这话,她似乎对两人贸然的闯入十分不悦,可惜母亲开了口,她也不好反驳。
“姑娘,能把‘夜鹰’给我看看么!?”阿信问道。
阿青将兵器从腰间取出并递给对方。
阿信双手郑重的接了过去,像是见了老友一样,前后左右翻看后,再用手一遍一遍的在上面抚摸。
“真的是‘夜鹰’!我好很久没见过了,当年他可是从来不离身的,对了,你父亲怎样了?!”。
阿青愣了一下,她没料到,盛天国的战况在南东洲竟然无人问津。
“他,因为战事缠身,无法离开,所以才派我过来!”。
阿青思虑一下道。
随后阿信同阿青讲了过往与徐鹏天来往的事,阿青默默地听着,这期间她始终不发一言。
阿信说完之后,不断地感谢对徐鹏天对她们母女的关心,还说徐鹏天对她们有“再造之恩”,李贺奇怪阿青居然没有被触动。
一旁的鸣玉依旧一脸警惕,不满的情绪被藏了起来,但依旧让人感到不快。
李贺也察觉出她们母女二人的差异,只是现在不是出去自找麻烦的时候,既然选择寄人篱下,这气也只能受着了。
阿青听完阿信所说,立即站起身来,用凌厉的眼神望了望鸣玉,转而又看着阿信道:
“父…亲他一直都很牵挂你们,我想他若看到你们平安,也一定会很欣慰!”
“我们来时与生死擂的人发生了冲突,等到黎明之际,我们就会离开!”。
李贺立即看了阿青一眼,又镇定地对母女二人点点头。
暴雨对商会的援助造成了不小的阻碍,加上邓总管回过神来,将大致情况说了,全力搜捕得以中止,至于“大先生”的事,他却不敢提及,只能隐忍在心中。
这当然不会令人感到惊讶,所谓的“大先生”就邓海山的弟弟邓海川。
与邓海山满足于开办生死擂不同,邓海川当年野心极大,以至于他想到与盛天国的势力“合谋”,将南东洲变成另一个盛天国。
可惜当年盛天国兵败后内部动荡不安,北东洲庶民受到战事波及后又开始大批逃散,无暇顾及他这一地的野心。
事情败露后,邓海川被黥面后流放,近些年才在邓海山的安排下偷偷潜回,一直低调活动至今。
黎明之前,阿青和李贺拜别阿信和鸣玉,阿信不舍得看了看阿青,吩咐女儿拿出两套衣服,鸣玉这时才挤出些许微笑。
拜别母女二人后,阿青和李贺来到万象城的码头,此刻天刚蒙蒙亮,却已有商船靠岸卸货,码头上逐渐忙碌起来,两人正好得以商贾之人的身份混迹其中。
“她们,难道是云前辈的家人么?!”
李贺将这一路的疑惑脱口而出。
“其实我带你过去,也是怕……罢了,今日正好跟她们告别!”
阿青的眼神变得有些凌厉,而后又叹了口气,神色有些落寞,她以前曾多次跟随徐鹏天来到南东洲,并且时常在万象城落脚,只是每次徐鹏天探望阿信母女,都未带上阿青。
“你似乎有什么心事?”
李贺看出阿青在阿信家里的表现不同往日,料想这其中也许有别的隐情。
“虽然我不知道你过来这边有何企图,但我有事在身,也懒得管这些,你还是顾好自己吧!”
阿青似笑非笑道。
“你,你下一步如何打算?”
李贺的言语中充满了期许。
“回去复命!”
阿青斩钉截铁地道。
“上次我离开,没给你添麻烦吧!”
李贺小心翼翼地问。
“谈不上麻烦,常有的事!”
阿青心不在焉地回答,眼睛却盯着码头上面来往的人。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阿青看到有一人从城里来到码头上,便立即用手划圈示意,那人先用手划圈看回应,接着立即赶到二人身边。
李贺见了那人,不由得感慨,原来来人正是郭铉!
郭铉见李贺也在,身子突然往后半步,李贺只好笑了笑,没想到郭铉见了,差点儿要哭出来。
“他跟这事无关!你莫惊慌!”
阿青劝慰道。
李贺只好也后退半步,郭铉这才敢跟阿青送礼。
“阿青姑娘!我们何时出发?”
郭铉试探着问。
“等去往千羽城的船到了,我们即刻动身!”
阿青眼睛盯着平静地海面道。
李贺没料到阿青还要在南东洲逗留,只是自己此行所获不大,教训却颇多,寒凝石匕首一事需要再行周密部署才行,眼下只能与阿青分别。
李贺正想着,突然看到阿青与郭铉走向栈桥,自己只好跟了过去。
“这船补给怕是要有一个时辰,不如我请你们用早膳吧!”
“檀,檀冰兄弟!万象城一切都讲究‘快’字!用不了多久,他们新的船工上去,立马就能起航了!”
郭铉小心翼翼的说。
李贺当即不再言语,他后悔自己之前为何没有仔细观察,轮到此刻在这尴尬。
只见阿青正欲登上千羽城的商船,李贺忍不住道:
“多谢!”。
阿青示意郭铉提前上去,等郭铉上去进入舱室了,阿青一脸平静,又带着点苦涩的微笑道:
“李贺!我们相识一场,你的事……请多保重,好在你以后不会再登上坠星原了,如此我们也不会再次兵戎相见了!天高海阔,你多珍重!”。
阿青说完,转身离开了船尾。
“你也多多……珍重!”
李贺望着阿青的背影道,他本来想说些诸如“你为何还要回去追星原”之类的话,可发现自己即便说出来,其言语也十分无力,反而让阿青轻贱了自己。
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珍重!
对于阿青来说,自从秦妈告知家中徐鹏天留下的密信后,往日一切都迅速崩塌了。
那一日,阿青送李贺离开盛天国之后,先是到了南东洲,经过一段时日后才返回。
她取出徐鹏天留下的信件,那信中先是徐鹏天对阿青母女的忏悔,后面则详细写明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当年盛天国在坠星原兵败,世子龙英卓战死,而后云胜华拼死抢回神兵之后,却下落不明,可圣皇将罪责推到前方将士头上,云胜华的家人也受到了株连。
徐鹏天当日对云胜华立誓保全他的家人,这才主动请缨到北东洲“招揽”合适的婴孩,究其目的,不过是为阿信母女找一个合适的替身。
经过一番找寻,徐鹏天还真找着一个相貌与阿信相似的女子,在威逼利诱之下,徐鹏天不得已将女子的丈夫杀死,那女子见到丈夫横死当场后,已生无可恋,徐鹏天不得已答应将他的婴孩抚养长大,这才让女子放弃自戕。
之后徐鹏天偷梁换柱,将阿信母女送到南东洲,却不得已将这相貌相似的女子送去刑场,至于那婴孩,便是后来的阿青。
纵然阿青生长在盛天国,对于各种恶毒的传言和事情都有所耳闻,但始终对自己的身世没有怀疑。
此后阿青找到与徐鹏天交好的龙长老,旁敲侧击之下,龙长老始终不肯透露半分。
无奈之下,阿青借故帮公子到南东洲招揽炼气士,亲自到阿信母女的住所附近打探消息。
阿青之后再次找到龙长老,以此事胁迫龙长老。
由于此事干系甚大,若真的传到圣皇的耳目中,阿青自然无虞,但龙长老等人就没什么好结果了,何况以龙长老的修为,又不一定能完全胜得过阿青,故而才对此供认不讳,这才更加印证了徐鹏天信中所说。
原来当年龙长老受到圣皇的猜疑,因而被作为天道教的象征,为安抚那些被选走婴孩的父母,他曾跟随徐鹏天一起去往北东洲宣教。
往事已矣,阿青心里立即明白,纠结这些过往只是寻到另一种折磨,不如就此打住。
龙长老见阿青十分开通,好在没有留下白纸黑字,也就不多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