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关门声在狭窄过道的尽头响起,之后,整个世界像是被按了静音键,万籁俱寂。
只有黑暗在无声漫延。
花眠跪坐在地上,捡起手机,在屏幕上输入报警电话。
接线电话很快被接起。
花眠捏紧手机,嗓音不自觉得发颤:“你好,我要报警。”
“春西路,民丰巷......”
“5号楼……”
“有人……可能杀人了……”
黑暗中,手机里的微弱光线带来不了半点宽慰,花眠浑身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说话已经用尽了全部气力。
大脑暂停工作,隔着一个破旧防盗门外,是黑色的深渊巨口,吞人无形。
另一个人是谁?
老式居民楼,逼仄而装修陈旧的出租屋,空气中散发混杂食物腐臭的气息,最终被新鲜溢出的滚烫液体盖过气味。
那是另一种更加令人作呕的味道。
即将死去的动物,挣扎力道伴随热度的流逝渐渐小了。
沾满鲜血的手无力地够向地上的亮起的屏幕。
黑暗中,一只戴着医用橡胶手套的手率先捡起地上的手机,动作粗暴地抓过那只沾血的手指,点开短信。
‘收件人:张重’
‘内容:血液会宣告你生命的终结’
那只沾血的手指点击发送过后,被毫不留情随意地丢开,手背砸在地上,经脉跳动幅度微薄。
摔过的手机屏幕半边渗出黑色物质,混合着血液,被同样随意地丢在那只手上。
屏幕很快息屏。
无光的黑暗里,身形高大的影子起身,推开房门,走过狭窄的过道,停在靠近楼梯口的房门前。
一门之隔,娇气又胆小的人大抵坐在地上,无声坠着眼泪。
短暂停留,影子往楼下而去。
昏暗的出租屋里,血淋淋的手掌之上,破碎的手机延迟许久收到了一条短信,由本机发出并接收。
电子屏幕方寸残损的光亮:‘血液会宣告你生命的终结’。
警笛长鸣声奏响今夜难眠。
“嘭嘭嘭”
“简小姐,你还好吗?”
敲门声响起,听出是何兰,花眠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去开门,门把手拧了拧没拧开。
她声音迟疑:“门好像坏了……”
“稍等。”何兰眼眸微垂,看到架在外门把手上的一根木棍,阻拦着,从门内根本打不开。
有人将简小姐锁在了里面。
“先拍照,取证。”何兰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门被重新打开,何兰走了进来,花眠撑着门边,也来不及解释,指向隔壁户:“杀害王大妈儿子的凶手可能是……”
“新来的租户,几天前的晚上,他拖了个行李箱离开……”
“他与王大妈有矛盾……”
“我不知道……”
房门有被破坏的痕迹,花眠混乱的语言,结合现场很容易让经验丰富的刑警弄清始末。
面前蹲下来一个人,冻红的脚腕被盖了一条毯子,是放在沙发上的,花眠怔愣抬头,眼里朦胧看不真切。
却看清了一条猩红的疤痕。
“方队,楼下被封锁了,隔壁户门紧闭,要强行进入吗?”
警员们手里的电筒灯光刺眼,维修电路的人一时半会修不好,昏暗的光线下气氛格外紧张。
方迟收回盖毛毯的手,面容冷淡,打了个手势,门外的警员立即向隔壁户靠近。
手里举着枪械,有人叩了叩房门,无人回应。
楼下四处出口有人把守,里面的人或许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跑了。
花眠捏紧衣角:“除了他,还有一个人。”
“什么意思?”何兰立即拧起了眉。
门上的木棍,确实有两个相悖的意图,一个想破门而入,一个则阻拦里面的人出来。
“似乎不对!”
“方队。”
方迟站在众人前面,所有人都在等他拿主意。
“方队,人是不是跑了?”
方迟沉吟片刻,指尖动了动:破门。
队员们接到指示,立即有人上前,不出片刻,老旧的锁芯被破坏掉,房门开启。
内里一片黑暗,手电筒的灯光直射进去,房内的陈设全部映入眼帘。
几束灯光下,横陈在地上的躯体一动不动,身上没有血,脖颈处深深一条红色裂痕,垂在地上的手掌上安静的躺着沾满血液的手机。
作为经历过几次这种场面的人,割喉案一直是一个笼罩在众人心中的阴影,当熟悉的伤口再次出现,一瞬间浑身血液凝固的感觉使得第一时间无人动作。
良久,才有声音不确认的问道:“是他吗?”
间隔作案的时间,明明早有预料,却又是如此突如其来。
楼梯下有脚步声大步跨上来。
“杜队!”
姗姗来迟的杜连云站在门口,拧着眉看清里面的场景。
“别围着了,先让法医和物证的来。”
现场迅速拉起警戒线,杜连云套上鞋套,走进去蹲下身,不出预料,人已经断气了。
一刀割喉,生者在动脉飞速流逝血液中丧失生命。
杜连云看向方迟:“你怎么看?”
方迟眉头蹙得很深,落在尸体的目光有淡淡的嫌恶,他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疤痕,摇了摇头。
尸体还有余温,死亡时间在报警时间左右。
花眠呆在屋子里,房门大开着,外面站满了警员,买来的蜡烛终究是用上了,蜡液融化沿着烛身滑落,滴在桌面上。
何兰走进来,情绪复杂:“简小姐,你隔壁的住户......死了。”
花眠愣了愣,没说话。
头顶的节能灯忽然闪了闪,啪的一声,四周亮了起来。
来电了。
呆在黑暗里太久,花眠一时不能适应,条件反射用手臂捂住了眼睛,周遭的嘈杂声渐渐多了起来。
“电路修好了。”
“别让其他居民上来,楼下也封锁了。”
“方队,杜队,要不要申请警力支援,在附近开始搜索,这是我们距离割喉案凶手最近的一次了!”
“他一定没走远!”
有人小声说:“方队那次不是也挺近的嘛。”
一句话,周遭没了声音。
花眠不适合再待在案发现场,被带回了警局,明明才离开十几个小时。
带她走的是那位女警,后者在审讯室前犹豫了下,目光落在花眠纤弱的身体上,顿了顿,还是将她放在了稍微宽敞舒适一些的会议室。
这次或许是角色的转变,她不再是一个被牵引进来的路人,在这场凶杀案中担当了更重要的角色。
两个不同的案件,最后终究是扯上了关系。
在出租屋内发现了分尸案的残存血迹,被害者姓名王耀,王大妈的儿子。
冰箱内还有细微的血迹和人体组织,经过比对,很快确认,这里便是第一案发现场。
一个重大影响的案件告破本该是令人高高兴的事,凶手却先一步成为了割喉案的下一个被害者。
姓名: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