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惠郡主……
陛下和殿下竟给她赐了郡主之位!
“恭喜郡主了。”
李总管的道贺让江如敏回过了神来,连忙高抬双手接了圣旨,“臣女江如敏,谢陛下圣恩。”
“郡主,您的府邸已开始修建,待修建好之后会有人告知您的,奴才还得回宫伺候陛下,就先告辞了。”
“李总管慢走。”
待李总管离去后,江如敏便听见耳畔响起众人的欢呼声。
她也扬起了唇角,满眼欢喜地低头看手里的圣旨,而这么一看,她便发现这道圣旨与之前拿到的封赏圣旨字迹不同,似乎不是出自皇帝亲笔。
难道……
唔,罢了,有些事情不必深思。
另一边的朝和殿上——
老臣们望着好几日不曾出现的君离洛,心下难掩激动。
陛下终于亲临朝政了。
虽然陛下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话也不多,但至少,他们能见他平安地坐在那上面,总比只看着宋云初一人好得多。
“朕这几日身子不适,多亏了有宁王与你们一同议政,否则怕是要耽搁不少事……咳咳!”
见君离洛说着便咳嗽了起来,有大臣十分忧心地开口,“陛下,您如今的情况……太医怎么说?”
“林院使说朕心急未愈,又犯了咳疾,不适宜说太多话。”
君离洛又掩唇咳嗽了一声,而后从宋云初手中接过了温水,“这几日宁王一下朝便来给朕侍疾,并将你们所议的内容都转达给朕了,朕认为她做事是极稳妥的,众卿觉得呢?”
“陛下所言甚是。”
“宁王辅佐陛下的时日甚多,自然没有什么不稳妥的地方。”
“陛下素来英明,陛下所认可之人,臣等自当信服。”
宫明远、辛尚书等人陆续开口附和。
君离洛面上浮现一抹欣慰的笑意,随即望了一眼陈学士的方向。
陈学士等人不好再多言。
陛下明显还未康复,若他们在这时候又说些忤逆陛下的话,岂非显得太愚蠢?
况且宁王这几日……也没什么能让他们挑刺的地方。
给他们上完朝,又要回去给陛下侍疾汇报,在多数人看来这都是相当勤奋尽责的,他们如今做的事不比她多,在没抓到她的把柄之前,的确不好再针对她了。
君离洛自然也不指望老臣们能夸奖宋云初,只要他们不与他唱反调就很好。
散朝后,宋云初同君离洛去了御书房。
两人才坐下,宫人便进来禀报:“陛下,叶学士求见。”
“问问他有何要紧事,若只是探病就免了。”
宫人退了出去,很快返回,“陛下,叶学士说,今日是珍妃娘娘的生辰,可否允准叶夫人进宫来为珍妃娘娘庆生?”
这样的要求自然不过分,君离洛便应了一句,“准了。”
犹记得父皇在世的时候,给受宠的妃子们过生辰都是大摆宴席,热闹得很。
到了他这一代,别说是办宴席了,若无旁人的提醒,他哪里记得起哪个妃子过生日,妃子们多半也记不清他了。
这倒是给宫中省了不少银子。
……
雅致的寝殿内,花香缭绕。
丽妃正专心地绣着眼前的牡丹,忽听身旁响起‘嘶’的一声,转头一看,是珍妃不小心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呀,你怎么把自己给扎出血了?快拿点儿药擦擦。”
“就刺了一下,不碍事儿。”
“最近总见你闷闷不乐的,是不是还想着德妃姐姐?”丽妃叹息一声,“我也时不时会想起她,但我觉得……她那么温柔的人,肯定希望咱们这些活着的人能过得好,你想开些吧。”
“是啊,表姐一向疼爱我,定是不希望我一直为她难过。”
珍妃低喃着,转头看了一眼丽妃,“从前我最不喜欢你,没想到如今陪我到最后的却是你……”
“那你以后可不能再对我有意见了啊,否则谁还能跟你玩。”
丽妃说话间,从衣袖口袋内取出了一只荷包递给珍妃,“送你的生辰礼物。”
珍妃先是一愣,随即眼底泛起一丝喜悦,“你记得我的生辰?”
丽妃莞尔一笑,“你们三个人的我都记得,要是连这点儿记性都没有,还做什么牌友?难不成……你不知道我的生辰吗?”
“当然知道了,十二月十三!我只是没想到,我从前总是挑你的刺,你竟然……”
“好了好了,快拆开看看喜不喜欢,这可是我亲手给你做的。”
珍妃连忙低头拆开荷包,取出了里面的红玛瑙手串。
这手串是用红绳与十八颗玛瑙编成,编织手艺极为精细,还可根据手腕调节长度。
十八颗的数量,也是象征着她来到这世上的第十八个年头。
“真好看,我喜欢!”珍妃笑着,立即将玛瑙手串戴在了手腕上。
“晚些我给你做顿好吃的。”丽妃道,“自从跟你们打牌之后,我都好久没下厨了。”
珍妃面色一喜,正要接话,便听宫女来报——
“娘娘,夫人和叶学士来探望您了!想必是征求了陛下的同意,要来给您过生辰的。”
听到母亲也来了,珍妃面上的喜色迅速退去,神色有些僵硬。
犹记得母亲上个月底见她,口口声声都是要她给陛下延绵子嗣,说她进宫的日子不短了,不能毫无进益。
她告诉母亲,陛下对后宫众人都无意,她也实在不愿去献媚讨好。她盼着母亲能理解她,母亲却说她天真无知,与她闹得不欢而散。
今日是她的生辰,母亲总不能再提些让她不开心的事吧?
“你母亲和大哥来了,那我先回去吧。”丽妃起身道,“他们难得和你相聚,你与他们好好说说话,反正咱们随时都能见。”
丽妃离去后,叶枫眠与叶夫人被宫人领进了寝殿。
叶夫人今日为了给女儿庆生,穿了一身橘红色裙装,喜庆而不失端庄,一头浓密的乌发经过精心梳理,以精美的点翠珠花簪与流苏金步摇装饰,令人一眼便觉得雍容华贵。
“蓁儿,为娘做了两盒你最爱吃的点心,你许久没吃了吧?来尝尝。”
望着叶夫人手里的食盒,珍妃面上也有了笑意。
“母亲难得进宫看我,我一定把您做的点心全吃了。”
说话间,她打开食盒,拿了一块她素日里最爱吃的芙蓉糕放入口中。
“瞧你最近都瘦了,多吃点儿。”
叶夫人朝珍妃笑得温和,等她吃下了几块点心之后,这才问她,“听你大哥说,陛下龙体抱恙,今日上朝瞧着也有些虚弱,陛下拒绝官员们的探视,所以你大哥对陛下的情况也不甚了解,你这个做妃嫔的难道也一无所知吗?”
珍妃闻言,吃点心的动作顿了顿,随即道:“陛下的身体情况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宁王和李总管他们知道,母亲问我是问错人了。”
见女儿一副淡然姿态,叶夫人微微蹙眉,“陛下有疾,并肩王代理朝政,这样的事,你怎么能一点儿都不着急?这宁王虽然没有封后,却一直独占陛下,如今陛下连朝政都敢交给她来把控,你可知这对你们几个妃嫔来说意味着什么?”
“母亲无需为我操心。”珍妃依旧面无波澜,语气不咸不淡,“宁王的对手在朝堂上,她和那些老臣们应该较劲得挺开心,我们这些妃子于她而言根本无足轻重,只要不去主动惹她,她应该也会把我们养得挺好。”
叶夫人闻言,眉头拧得更紧,“你这叫什么话?”
“实话。母亲该不会觉得,我只要靠着献媚讨好就能高升了吧?若这招真管用,女儿还用得着您来提醒我吗?其实我有些不明白,父亲是朝中大将,哥哥是朝中最年轻的学士,咱们叶家的荣耀他们二人已经挣得够多了,还需要我再去争取什么呢?”
“你以为不争不抢就能一辈子安稳了?!”叶夫人气得站起了身,“说你天真你还不信!到底是太年轻,没经历过风浪,你可知为娘当年就是因为太安分,才吃了许多亏,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不要做任人宰割的鱼肉,你当我只是为了叶家着想吗?我也是为你着想!你没有圣宠,也没有孩子,旁人会如何笑话你?”
“宁王现在不伤你们,是因为并肩王这个位置她还坐得不够稳,她不愿落人口舌,所以暂时善待你们这些妃嫔,等哪日她的地位稳固,你们的生死就只是她一句话的事了!你自个儿想想,若你有能力决定一切,你会留着伺候过你夫君的女人吗?是留着碍眼好,还是眼不见为净更好?”
叶夫人说到后头,身躯都因为气愤而颤抖,“趁她现在对你们还不设防,你们便该尽快想办法对付她,难不成你们真想用性命来赌她的心软吗?”
“她的心软,我们根本不必赌。”
珍妃望着眼前的母亲,眉眼间满是无奈,“母亲,你拿自己在后宅斗争的经验,来过度批判一个你丝毫不了解的女子,不觉得有些荒唐吗?是,我知道你曾经吃过亏,有爱慕父亲的女子害过你,但这世间女子并非人人都有莫名其妙的嫉妒心,最起码宁王不是那样的人。”
“我初入宫时,也想过力争上游,可哪怕我有天大的本事,长久地面对一滩死水,也是会觉得无趣的。”
“死水?”叶夫人瞪大了眼,显然没料到女儿敢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一国之君。
“不错,陛下在我眼中就如一滩死水,都不如池子里的鱼儿生动。”
“我知道这样说很放肆,但这是我心中的真实想法,反正你们不会声张出去,我也不怕说给你们听。”
“你!”叶夫人脸色铁青,叶枫眠见她伸手指着珍妃,便知道她又想驯人,大步一跨便挡在了二人中间。
“母亲,蓁儿已经把话说得足够清楚了,您的顾虑我们也都知道了,这一回请恕我不能认同您,我与蓁儿一样,相信宁王的心胸。”
“我们知道您这些年的不易,蓁儿也明白您在替她考虑,可我们有眼睛,能看清一些事,我们心中也有一杆秤,知道自己的斤两,连父亲都奈何不了宁王,您又为何要寄希望在蓁儿身上?”
“听说阿岚表妹离世那天,姨父姨母哭成了泪人,姨父后悔自己一直以来对表妹过于苛刻,竟不知表妹早已抑郁成疾,母亲总不希望蓁儿以后也变成一个郁郁寡欢的人吧?”
叶夫人张了张口,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兄妹二人。
她拿自己多年的经验来劝谏他们,难道错了吗?
三人正陷入僵持,便听得宫女来报:“娘娘,郑将军来了。”
宫女口中的郑将军,便是已经离开后宫的淑妃。
珍妃连忙整理好了情绪,朝宫女道:“快请她进来。”
郑青舒进殿时,见珍妃的家人也在,便笑着上前问候,“叶夫人,叶学士。”
她在南巡暴露暗卫身份后,回朝便被封了定远将军,位居五品。
她原本只有代号,没有姓名,因着一直假扮郑学士的女儿,就随了郑学士的姓,青舒二字,便是郑学士为她起的。
“郑将军来得刚好,我与母亲已为珍妃娘娘庆生过了,郑将军难得有空回来探望娘娘,该多说些体己话才是,我们先失陪了。”
叶学士说话间,扶上了叶夫人的胳膊,“母亲,咱们先回去吧。”
当着外人的面,叶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任由叶学士将她带走。
郑青舒见他们离去,这才转头询问珍妃,“我瞧叶夫人的脸色不太好,你们方才是起争执了吗?”
珍妃望着叶夫人离开的方向,只轻叹一声,“若我也能像阿舒你一样自由就好了,可惜我没你那样的本事……”
她实在想不出,她能用什么功劳来换取她想要的东西。
郑青舒沉默片刻,随即道了一句:“或许……也不是没可能。”
珍妃闻言,蓦地转头看她,“你有办法?!”
“在商量出对策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若能出宫,你与丽妃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