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个丫鬟偷偷躲着人提着一个食盒到了佛堂,这几天佛堂的灯都是彻夜亮着。
她轻声的打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桌前的唐兰宁,单薄的身子只穿了前几日被带走时穿着的一件外杉和内衬,丫头顿时就红了眼,原本就弱不禁风的人,前两天姨娘过世,现在又被关在佛堂,整个人瘦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这夜里这么冷,人怎么受得了。
唐兰宁听见声音抬头看过去,“侍怜?你怎么来了?”
侍怜走到她边上,从头到脚看了几遍,见桌上铺着的用血抄的经书,这么多,红晃晃的看得她就觉得犯晕,这该用了多少血啊。
她心疼的哭着声音喊了一声小姐,随后想起什么,赶紧打开食盒,把她带来的东西给拿出来,“小姐,我带了药和一些吃的过来,你伤在哪里,我帮你上药。”她连唐兰宁的手都不敢碰,生怕碰到了她哪里的伤口。
唐兰宁把她手按下,“这些不急,我问你,我让你把那东西烧了,你烧了没有?”
侍怜老实的点头,“都烧了,你被夫人的人带走之后我后脚就按你的吩咐把那些东西都烧干净了,灰都没有留下。”
唐兰宁像是松了口气,脊背微微弯下,低声道:“那就好。”
侍怜却担忧道:“可是把东西都烧了,那小姐你怎么办?夫人本就不喜欢你,如今又把大小姐的病无法痊愈怪到你的头上,如果大小姐好不起来,看夫人的意思怕是让你陪葬都有可能啊。”
唐兰宁看着佛前的烛火,手上用力,衣袖下的伤口又崩裂了开来,“侍怜,那个人早前就告诉我了,这方法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就没用了,我让你把那东西烧了,只不过是不想让他们找到把柄而已,唐瑞香的病就算有那东西也是治不好的了。”
侍怜还以为能有办法,被唐兰宁这么一说,心里彻底没了主意,“那,那怎么办?”
唐兰宁转头朝她看过去,握着她的手,把自己手上的银镯子套到她的手上,“侍怜,当年你和你是跟着娘一起来的唐家,这些年多亏了你和你娘,我们才能勉强在这后院撑下来,你的卖身契放在我床头的暗格里,里面还有我这些日子攒下的东西,你过两天就这些东西带着离开唐家,这个镯子就当时我们主仆一场我送你的嫁妆。”
唐兰宁这安排后事的做法让侍怜觉得心慌,急的她带着哭腔道:“小姐你这是要干嘛呀?”
唐兰宁按下她,说:“唐瑞香的病是好不了的,唐夫人肯定不会让我好过,不过就算死,黄泉路上有她给我陪葬也算是我赚了。”
侍怜一惊,“小姐,你别想不开啊。”
唐兰宁一笑:“我答应了娘要和她一起离开唐家,没道理她走了我还赖在这儿对不对?好丫头,这些事你别管了,我娘在这唐府战战兢兢的活了这么多年,就算死了他们都不愿意施舍一副棺木给她,她不争不抢这么多年得到了什么?我和她不一样,我不甘心,我就是死也得让她们付出代价。”
唐景正和那个女人不是最爱这个女儿了吗,那她就让他们也常常失去所爱人的滋味,可惜她待在后院不好接近那个大哥,不然他们失去的可就不是要嫁出去的女儿,而是将来继承唐家的唯一一个儿子了。
侍怜看着唐兰宁这样子,哭的说不出话,小姐她这是压根没想活啊。
这些家长里短,宅子里的妻妾恩怨,在凌曲听来,都是很新奇的事,不说修仙道上,所有人都一心放在修炼上,就是偶尔有那么几家后院热闹些的她也从不关心这些,现在在唐家,人来人往,她听的倒是不少。
苏袂见她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朝门外看了眼说话的丫头已经走远了,他心想这些日子是不是晚上太安静了,安静到让她们都忘了这里闹鬼了。
苏袂放下笔,拿起他新画好的符,“阿沁在想什么?”
凌曲回过神,“只是对这唐家的后宅觉得有些新奇,为何唐夫人要这般对待三小姐?”
苏袂微微翘了翘嘴角,带着丝嘲讽:“唐夫人这不过是把对女儿的担忧和恐惧找了个出气的地方而已,加上上次三小姐的经书确实有用,这次她是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上头,可这希望一但落空,她那恐惧是和失落自然可不得都怪罪在三小姐头上。”
凌曲纳闷:“可是奇怪,我从未听说过有哪种恶疾是可以用血肉抄经书治愈的?难不成真是我孤陋寡闻?”
坐在一边的苏袂眼神闪了闪,把画好的符纸递给凌曲:“大概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上总有些千奇百怪的事不为人知。阿沁,你看看我这道符画的如何?”
凌曲想到落苗寨里的修士,想到他们那些古怪的秘法,也释然了,她接过来苏袂递过来的符纸看了看,有些诧异:“这是你自己改过的符咒?”
苏袂有些高兴她能看出来,面上不显仍是微笑问道:“阿沁怎么知道不是我画错了?”
凌曲说:“你前些日子画的符没有一张是出错的,这张传音符自然也是你故意这样画的了。”不愧是是天道的亲儿子,这天赋与才华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这才短短几年的功夫,在没人教导的情况下,苏袂不仅把这些基础的符咒都了解了透,还甚至自己能够自己改良符咒的作用。
苏袂拿起另一张符纸,指间微微一闪,灵力注入到符咒上,上面画着的朱砂仿佛活了过来一样,闪着光泽。
凌曲觉得自己手上的符咒在发烫,学着他也注入了灵力。
“这两张符纸是一对,一方注入灵力,另一方就会有感应,只要也注入灵力,两方就能听到对面的声音。”
苏袂的声音重叠进到凌曲的耳朵里,“不过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凌曲看着这张符纸,“这比起传音符确实好用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