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仿佛想要洗刷掉这城墙上的血污。
漫天的血色弥漫了她的世界,是血水还是雨水?不重要了。
女人眼里的欣喜还来不及散去,转而化为了不可置信。
视线模糊中,她直直的看着那个男人,看着他眼底的陌生,她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想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你没死却不来找我?
为什么,即使我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动手的却偏偏是你?
那个清冷的没有烟火气的男人,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
他眼里似是悲悯,开口如同梵音一般空灵,“情笙,你为情所困,执迷不悔,因为一己私仇引起战火,导致山河破碎,百姓流离失所。”
不,不是这样的,是他们害了你,我是为了替你报仇。
“昨日往事皆如昨日死,如今的我只是一个佛门弟子,尘缘已断,施主亦不必执着过往,今日我为保这千万百姓,手刃与你,所有罪孽皆我一人所担,若有报应我也甘愿承受,阿弥陀佛。”
他的话里明明有无奈,有悲悯,却唯独没有爱。
不甘心啊,她爱了一生,明明两人也曾琴瑟和鸣,夫妻恩爱,最后他却告诉自己让她放下?
怎么放?如何放?
那红衣女子死了,但是她的灵魂却不愿意过奈何,她想要一个答案,她想知道他是否真的爱过她。
三天后,城主府西院,夜风萧瑟,卷起地上的落叶,又无力挣扎,落回到地面。
院子正中央放了一张躺椅,闫若裹着一席大人的红色披风,安稳的睡在上面,纤长的睫毛垂下,小巧的鼻子,嘴巴,乖巧的让人心疼。
躺椅之下以及周围堆着一圈木柴,管家正在嘱咐下人正在往上面浇着火油,只是声音似是都带着颤。
闫西,苏袂还有凌曲站在最前面,后面站着下人,都面色沉重的看着中间的闫若,有些丫鬟已经在默默的抹起了眼泪。
“师姐。”沐怅走到凌曲的边上,低声唤了一句。
凌曲回头看向他仍有丝苍白的脸色,微微蹙眉,“你不好好休息,怎么到这里来了。”沐怅在落日林不仅被妖气侵蚀,后来还被情笙重伤,昨天才刚刚醒过来。
沐怅倒是不在意身上的伤,看着中间那被木柴围绕的闫若,眼神闪过丝情绪,“我刚刚才听到下人说城主要在西院烧死小公子。”
凌曲复杂的朝他看了眼,以为他不忍心,毕竟这些日子同闫若相处久的就是沐怅了。
沐怅见凌曲欲言又止,只道:“师姐,你放心,我只道你与他有打算,我不会碍事的。”
“你如何知道的?”凌曲有些意外。
为了以防万一,除了她和苏袂也就闫西清楚他们的计划,就连管家都没告诉,他是怎么知道的。
沐怅只道:“你并非是那种人。”
“两位仙师,这法子真的管用吗?”闫西压低着声音,表面上尽力的撑着城主的威严,实际上心底却是十分没有底。
“万一,万一控制不住。”声音中满是忧心。
凌曲闻言看向苏袂,虽然她知道这是最快解决那女鬼的方法,但是她也不得不去想闫西所担心的万一。
苏袂朝闫西保证,“城主放心,就算那女鬼不出现,我也已经为小公子找了退路。”
虽然这句话稍稍安了闫西的心,但无论这么说,自己的儿子,一点点发生意外的可能,他都承受不起这后果。
管家上前,语气里也带着显而易见的伤心与不忍,低声禀报:“老爷,都已经准备好了。”随后又忍了忍,还是开口道:“老爷,你真要把少爷烧死?这可是你亲儿子啊。”
闫西摆摆手,“行了,你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开始吧。”
凌曲握紧了衣袖里的红绸,苏袂右手放到了剑柄上,四周隐在暗处的修士都已蓄势待发。
闫西沉下心,闭眼抬手,就要挥下,让人点火的时候。
“夫人,夫人,不能进去!”院外丫鬟的叫声传来。
闫西一顿睁开眼朝院门看去。
之间闫夫人严霜披散着长发,只着一身寝衣,跌跌撞撞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突然跑进了院子里,进来之后谁也没有看,直直的盯着院中央的闫若,就要往那儿扑,张着手,带着哭声,喊着的都是若儿,字字泣血。
闫西一见这场景,心都快从身体里跳出来赶紧急着朝后面的下人吼:“还不快把夫人拦下来。”
可是下人怕伤着她,哪敢真用大力气去拦,只敢用身体挡在前面,严霜受了刺激,力气出奇的大,混乱中,下人一时之间也不能把她拦下。
眼看着就要沾上那上面的火油,闫西赶紧上前,把人抱住,死死锁在怀里,任由严霜死命的捶打他,也没有松半分力气,他看着严霜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痛苦的闭上了眼,不忍心看到当前这幅景象。
父不父,妻不妻,子不子,他上辈子究竟作了什么孽,今生要让他的妻儿来承受着这折磨。
苏袂算了算时间,上前低声道:“城主,安全起见,还是把夫人送离为好。”
闫西被他一提醒,才想起来,今天这局,为的是引出那红衣女鬼,霜儿留在这里确实太过危险。
这时候他感觉到怀里的严霜渐渐安静了下来,对刚刚追着严霜来的侍女叮嘱,“带夫人回房,这次一定要看好夫人。”
侍女福身,应道:“是。”
闫西低头见严霜没有再挣扎的样子,微微放松了手,由侍女把她接过去,但在他松手的下一秒,却见严霜突然从他怀里挣脱。
她挣脱了闫西,转身就朝拿着火把的下人扑过去,那下人被吓了一跳,火把直直的朝柴堆上掉落,遇上油,轰然窜起一人高的火苗。
在场人大多没有注意到,随着橘红色的火苗燃起,其中一道红色的雾气朝着中央的闫若飞去。
苏袂见那红色的雾气,当机立断,朝着严霜的脖子一手刀就把人给敲晕,就近朝着凌曲的方向推过去,自己飞身上前挥剑把那裹着闫若企图带走他的红雾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