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熹之仰头看着他眼底的水光,突然有些失神。
她很快转回了头,又是垂下了眼眸,低低的回答:“不用了,还是把我娘的牌位放在苏家吧。”
男人的身体微微一僵,隔了一会儿之后才低声说了一句:“好。”
此刻马匹正在往京郊的方向奔去,贺景砚原本是想要让宋熹之去野外放松放松。
可谁知宋熹之的声音又是从身前传来,看起来她的兴致并不高昂:“你今日的恩情我记下来了,若是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宋熹之。”
他的声音听起来隐含着些怒火。
宋熹之一愣,随即才道:“那就先回去吧,回侯府,我有点累了。”
贺景砚抿着唇,看着身前女人微微低垂着头,露出了雪白的后颈,他,调转了马头便重新回了侯府。
司琴和日华神医几人此刻仍旧是停留在原地,她们看着贺景砚带着宋熹之狂奔而去,此刻又是狂奔而来,都不由得沉默了下去。
司琴看着两人同坐在同一匹马上,心里暗暗的有些开心,她望着自己身边的日华神医,又是急忙道:
“神医,如今瞧着主子是往侯府的方向走了,咱们也先回侯府再与主子碰头?”
日华神医缓缓放下了马车的帘子,身体微微后仰,把脊背依靠在了车厢上,随即又是神情淡淡的开口:“我肯定是要去侯府的。”
去侯府看看宋熹之这嫁人后的日子,过得是怎么样。
司琴感受着日华神医幽幽的气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挠了挠头。
怎么感觉神医如今这气势,看上去就像是要去打架了呢?
她思索了一下,还是让马车夫先驾着马车回去了。
等一行人都回到了安定侯府,消息也就传到了宋若安的耳朵里。
宋若安一听宋熹之如今过得如鱼得水,甚至连宋俊材,都要在大街上乞求她,想要把她的名字写进族谱,甚至是要让苏明月与他合葬在祖坟里,宋若安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的母亲死了,就像是一颗小石头投进了大海里,甚至连一点波澜都没有。
而她如今也是自顾不暇,甚至碍于赵氏一族做过的事情,不能回去为她的母亲操办后事。
而宋熹之却又成了宋俊材的掌上明珠,甚至连她那早死的娘,都能顺带葬入祖坟。
这到底是凭什么?
她娘因为没有为她爹生下一儿半女的事情,受了大半辈子的苦,凭什么宋熹之现在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却可以这样享福?
宋若安想到这里,就捂着自己的肚子,起身带着嬷嬷去了一趟黄氏的屋子里。
黄氏原本对宋若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可如今瞧见她捂着肚子,最终还是松了口。
叫人给宋若安送上了燕窝,又是安排了许多补品。
要知道被宋若安祸害的,如今黄氏捉襟见肘,堂堂一个侯夫人,半月能吃上一次燕窝已是幸事。
宋若安捧着燕窝,小口小口的喝下,她想起自己的来意,表面上也是装的一副很感激的事情:
“娘,如今我怀着孩子,可思来想去,最担忧最愧疚的,还是夫君的前途。”
一说到这个,黄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冷哼了一声:“拜你所赐,如今他被罢黜了官职,你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好好生出个大胖小子来就好。”
宋若安黝黑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其实做官辛苦,若是爹看重夫君,让夫君承袭爵位,今日当个世子,日后当个闲散侯爷,那也是好的。京中这样的事情不也比比皆是?”
黄氏眼皮一跳,心里是有一瞬间被宋若安说服了,可是她很快又回过神来,声音越发的尖锐起来:“如何能当?”
“他被你害成了这样不说,贺景砚如今已经醒了,就算是轮,也轮不到云策啊!”
宋若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语调也是慢条斯理的:“但是如今夫君快人一步,我怀上孩子了,而姐姐的肚子却迟迟都没有动静。”
“贺景砚如今能够飞黄腾达,被爹喜欢,不就是因为宋熹之的医术,会笼络人心,又什么太后,又什么法师,所以爹才格外偏爱他们吗?”
黄氏听见这话,终于觉得有了几分道理。
看着黄氏面色稍虞,宋若安才试探性的继续道:“若是贺景砚没了宋熹之,后院鸡飞狗跳,平白无故的生出许多事端来,来得罪了许多贵人,那你说,爹还会喜欢他吗?
黄氏一听这话,心中一紧,自然就明白宋若安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她皱着眉头感叹了两句:“宋熹之嫁进来都多久了,肚子里都一直没个货,现在云策有了后,你叫我怎么对得起景砚死去的娘亲?”
她一边说着,心中便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又是去吩咐身边的嬷嬷,把她在京郊庄子里的远方侄女叫来侯府小住上一阵子。
那侄女名叫黄苏宜,长得也是不俗,不过如今年岁见长,已经是个二十五六的老姑娘了,却一直没有说人家。
便是因为在十余年前,贺景砚从边疆回京,安定侯他们所有人一同去那庄子小住了不久。
于是这姑娘便对贺景砚一见钟情,说哪怕是要做一个丫鬟,也是非君不嫁。
可再之后,贺景砚便是长驻边疆,再没有回京,而等他回京之后,便在床榻上昏迷不醒,他不知道这件事情,黄氏在那个节骨眼上,自然也是不敢提。
不过现在贺景砚醒了,宋若安又是怀孕了,既然宋熹之的肚子没动静,那也是该添新人了。
黄氏想到这里,又是微微笑了笑,吩咐人去找宋熹之,让宋熹之明儿一早就来院子里给自己奉茶。
“无论她有什么官职,百善孝为先,我作为她娘,让她早上过来陪我一起用膳,总是没问题吧?”
宋若安笑了:“自然没问题。娘您不是都是为了他们好吗?”
等嬷嬷带着消息传到宋熹之院子里的时候,宋熹之刚把日华神医和几个隐卫的处所安顿好。
她一听嬷嬷的话,就知道又是宋若安在黄氏背后嚼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