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熹之面上不显,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请那嬷嬷回去了。
只是她日后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宫中事务繁忙,她每日一早便入宫去太医院当值了,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黄氏早起等了一场空,原本气的头晕目眩,可她知道宋熹之是每日要去太医院当值,办得是正事,满腔的怒火都无处发泄,简直是要吐出一口老血。
她又是一连等了好几日,却始终不见宋熹之的人影,直到宋熹之这日休沐,一早便要出门去看熏香的铺子,黄氏终于有机会把她拦住了。
宋熹之跟着黄氏派来的嬷嬷,到了黄氏的院子里,看见的便是宋若安慢条斯理的坐在桌前,一手捧着肚子用早膳的模样。
黄氏坐在宋若安的身边,对着宋熹之招了招手,叫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宋熹之点了点头,看着宋若安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莫名觉得她的动作有些古怪,可到底是哪里古怪,宋熹之又是说不出来。
她刚想要说话,可还没等宋熹之说话,一旁的黄氏便不满意的开口了:
“如今你妹妹怀了孩子,却还是日日来我院里用膳奉茶,就你难请,三推四推的不愿意过来。”
宋熹之笑了笑,缓缓从宋若安的身上挪了目光,去看黄氏的脸:“我在太医院当值,婆母您也知道。”
“不过妹妹怀孕,日日到您院子里用膳的事情,您可要留意着别往外传了出去。否则若是传到了太后娘娘耳朵里,那抗旨的就不止是妹妹,而是您了。”
宋熹之绵里藏针,这话一出,不仅让黄氏喉头一哽,连在一旁用膳的宋若安都是猛地噎了一下,开始咳嗽起来。
黄氏表情讪讪的,急忙看了宋若安一眼,瞧她没事,才叹了一口气,又是对着宋熹之开口:“知道你事情忙,所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最近想起景砚的娘,我便是有些夜不能寐。”
宋熹之微微抬了抬眉骨:“她给您托梦了?还是您做了什么亏心事,连夜里都睡不着觉了?”
黄氏又是一噎,她咬紧了牙关,开始发力:“只怕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人是你!”
“你会医术,为什么自己不给自己调养一下?难道是真的不能生了?进了侯府那样久,你妹妹都已经怀孕了,你的肚子却没有一点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黄氏大声嚷嚷着,院子内外是一片静寂,只听见她连哭腔都起来了:“我这个做娘的,可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对他们兄弟两人一视同仁,可你在这样的消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偏心,亏待了景砚!”
宋熹之看着她又哭又闹,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她直接不耐烦的询问:“那你是想要怎么办?”
黄氏擦了擦眼泪,继续道:“若是你肚子怀不上孩子,嫉妒心便不要那么强,让景砚为你空置后院,你是想要逼死整个侯府吗?”
哦,原来这场鸿门宴,是为了让她同意给贺景砚纳妾啊。
宋熹之听见这话,倒是也没生气,只是一笑,她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您进门后,不也是把爹的后院空置?不仅是把从前的那些女人无声无息的解决了,就连孩子都没影了,爹也没说什么。您自己日子过得爽了,便要来为难我?”
黄氏听见这话,连脸色都沉了下来,她猛地一拍桌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能生,我为建柏生了儿子。我们怎么能相提并论?”
“况且你如今有了官职,日日在外头奔波不着家,不仅是我这个婆母顾不了,想必景砚是更加顾不上了。那肯定是有人要伺候他的!”
黄氏说着,又是扭头对着嬷嬷招了招手。
嬷嬷心领神会,很快就带着一个人上来了。
那人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裙,衣裙上还用细密的针脚绣着海棠的花样,衣裳用料虽然不甚华贵,穿在她的身上却是大方得体,意外的好看。
女子生的是一张鹅蛋脸,不宽不窄,气质看着温婉韵致,眼角眉梢都是恰到好处的弧度,虽不像是及笄的女子那样天真灵动,却带着稳重和端庄。
宋熹之瞧着眼前的人,微微蹙了蹙眉,只觉得她的模样有些眼熟:“这人是?”
“这是我的远房侄女,名叫黄苏宜,从前在庄子上与景砚见过。”
宋熹之一听这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又问:“这姑娘的年岁是不是挺大了?”
黄苏宜一听这话,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望着宋熹之的脸。
黄氏也是很意外,昨日她才见到了人,心里还觉得这姑娘长得水灵,根本看不出年岁。
而且她表面看着端庄规矩,可那黑黝黝的眼睛一转,就就知道她心底是个不安于室的。
想来也是,若是一个规矩的姑娘,怎么可能年少时见了一眼就爱上了,还死活的不想嫁人,眼巴巴的等着。
若是放在贺景砚的院子里,宋熹之平日又忙,怕她是真的会把宋熹之的恩宠全都夺了去。
毕竟天下的男人,哪个不需要女人小意温柔的陪伴?
可她没有想到,宋熹之竟然一眼就看出她的年岁。
黄氏拽住了黄苏宜的手,摇晃着微微安抚了一下,随即又是对着宋熹之解释:“年岁是比景砚大上了六岁,可这又有什么要紧?”
“古人都说救命之恩,该要以身相许。十一年前景砚和侯爷在庄子上休整,偶有一日外出打猎,便把我这远房侄女给救了。”
“这姑娘也是真心喜欢他,自此之后心里便也再装不下人了,便到现在都没有许亲。她说就算是嫁到侯府,能当个丫鬟也好,可我看着她的模样,就算是当个平妻都是值得的!”
宋熹之想起自己从前落入湖里的事情,算了算时间,想必贺景砚便是那时候去路见不平,也救了眼前这位黄姑娘。
她有些感叹:“那夫君在那个时候也不过九岁?”
黄氏就知道宋熹之要拿年龄的事情说事,也是她便立马是语重心长的道:
“嫉妒心不要太强,心思也不要太重,若我是你,只怕不用婆母出口,我自己便要搜罗着为夫君纳妾了。”
“年岁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延续安定侯府香火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