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温站起身:“世子,我觉得可以派兵从柴达木沙漠边缘进入吐蕃,分化对方举国之力援助迦裹关的现象。”
卫渊点点头:“可以采纳,但效果微乎其微,我们将士本来就不多,分出一部分去吐蕃,人少了没用,人多了我们这边就失守了,而且天竺那边不会坐视不管,随着松赞渡河成功,也会派人回吐蕃,那么派出去的将士身在异国,很可能会被包了饺子,十死无生。”
张太岳分析道:“世子说得没错,天竺和吐蕃关系很微妙,吐蕃名义上是独立的国家,但实际上却是天竺的附属国,天竺帝国内部一直用教派以及种姓来奴役本国百姓,同时这招也用在了吐蕃身上,可随着松赞的出现,打破这种现象,所以天竺和吐蕃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卫渊满意地看向张太岳,不愧是两朝元老的大儒,政治嗅觉实在太灵敏,可惜在朱思勃和南昭帝这对父子身上出了差错……
张太岳见卫渊的眼神,得意地满面红光,轻抚刚长出来的发白胡须,继续道:“吐蕃在天竺帝国的定位,就是与大魏王朝的缓冲地带,不能让他太强,也不能让他消失,半死不活的吐蕃,才是大魏和天竺最想看到的。”
“当初松赞就是看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派人刺杀各大门阀世家以及南昭帝,逼大魏出兵吐蕃,让天竺不得不的出手。所以如果我们派少数人进入吐蕃,天竺不会管,如果人数太多,天竺马上会出兵镇压。”
卫渊轻笑道:“那就按照老师的意思去办,派兵两万前往吐蕃……”
公孙瑾摇摇头,用腹语道:“主公,进入吐蕃不烧杀抢掠起不到任何效果,如果杀平民太多,有损主公您仁义之名,所以让别人去吧。”
“哦?你是说御林军?”
“没错,按照时间推断,御林军和带领冀州守城军的汉尼拔、韩束也快到了,就让御林军去做这事吧。”
卫渊知道公孙瑾话里有话,御林军肯定有南昭帝以及各个世家门阀安插的耳目,所以直接送去吐蕃,否则有这些耳目在身边,卫渊做事束手束脚不说,还要日日防范他们向京城传递对卫渊不利的消息。
“就按照瑾说的办,立刻传令……”
没等卫渊说完,坐在谋士最后排的糜天禾起身道:“世子,御林军人数不多,起到的效果太小,不如加上杨家军你看如何?”
“杨卫国?”
众人纷纷把目光看向糜天禾,不愧是毒士,这招太他妈损了。
杨卫国背叛杨公,无非就是为了利益前途,他可不是真的想要叛离大魏。
杨家军是他亲信不假,但却不知道他与吐蕃有合作,否则这些对吐蕃恨之入骨的北凉子弟兵,早就兵变了。
王玄策带领御林军前来,可是代表南昭帝御驾亲征,手握圣旨,杨卫国不敢不听。
等他们进入吐蕃,杨卫国不敢下令帮吐蕃杀御林军,更不敢下令不让杨家军在吐蕃烧杀抢掠……
糜天禾这一招,等于彻底让松赞与杨卫国反目,还能防止杨卫国背刺卫渊,同时让汉尼拔镇守河湟关,凭借他和韩束他们二人完全有能力从河湟关打回北凉,一举多得,一石多鸟。
卫渊指了指糜天禾:“好样的,就这样定了!”
“来人,传书给王玄策就按照天禾的计划去办!”
接下来就是部署攻城计划,众谋士与高层一人一句,但却都没有特别奏效的战术。
梁红婵无奈地摇头:“迦裹关,铁门关,想破城只能强攻,但强攻的话我们死伤太多,得不偿失,除非能飞过去……”
啪~
卫渊一拍巴掌,大喊道:“喜顺,拿柳土关的气象志,快!”
门口凑热闹的喜顺先是一愣,紧接着快步跑出去,很快带着他表弟傻憨憨的罗天宝跑进来。
罗天宝捧着厚厚的一本书,足足几百斤重,随手丢在地上,把将军府的地砖都砸裂了纹……
众人不解地看向卫渊:“世子,你这是要做……”
卫渊坐在地上开始翻书,头也不抬地道:“别问,我有绝对把握以最小的代价破城关,现在我要窗纸,有多少要多少,马上去准备!”
众人面面相觑,但出于对卫渊的信任,纷纷起身去准备。
谋士们在这人生地不熟,所以都选择留下,走到卫渊身后。
“世子,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吗?”
“有,十年内的柳土关气象志你们给我整理出冬季刮东北风的天气!”
众谋士一愣,随即连忙开始在气象志中翻找起来。
百名谋士起翻书,很快便将卫渊需要的整理出来。
卫渊看着整理出来的气象,开始分析起来:“临近高原气候,气旋前部……”
卫渊说着一大堆公孙瑾、张太岳、糜天禾等谋士听不懂的话,最后抬头笑道。
“三天后大举攻城!”
谋士们一个个满头雾水:“世子,到底为啥啊?”
“知道我让你们找窗户纸做什么吗?”
“不…不知道啊。”
“做天灯,下面吊着猛火油做的燃烧瓶,你们想象在攻城时,大火从天而降……”
许温不可置信地道:“世子,天灯上天飘忽不定,你怎么就能确定它会飘向迦裹关?”
催阔指着满地的气象志:“你是不是忘了世子还有一个身份,钦天监的监正啊,他对天气肯定了解,让我们翻阅气象志,无非就是确定合适起东风。”
“那如何让天灯在指定地点降落?这玩意上天就飞走了……”
“这个……”
糜天禾忽然出声道:“你们虽出身寒门,但寒门不是穷逼,而是最低级别的门阀,也就是寒微的门弟,你们根本不知道咱们穷苦百姓是如何过日子的,可听说过自动灭蜡烛器?”
“那是什么东西?”
所有谋士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还真不知道糜天禾说的是啥。
糜天禾鄙夷道:“咱们穷苦人家都是用油灯,偶尔奢侈用蜡烛,但也舍不得,所以就有一种类似弯曲勺子的自动灭蜡烛器出现,尾固定在能够想要燃烧到的位置,等蜡烛燃烧到那里的时候,固定的位置就会脱离,从而上面的小勺子往下熄灭蜡烛……”
随着糜天禾讲述,众谋士脑海中都浮现出这个所谓自动灭蜡烛器的样子。
卫渊笑着点点头:“差不多和天禾说的相同,虽然有误差,但只要火能掉进迦裹关内,引起他们骚乱就行。”
次日,谋士带领将士、百姓们用窗户纸糊天灯。
霍破虏带人将一个个半死不活,染病的吐蕃将士送到迦裹关城下。
美名其曰,卫渊仁义,不忍杀病患俘虏,所以把这些将士还给吐蕃……
对此,吐蕃战神,迦裹关最高统帅,噶尔·论钦陵气得牙根直痒痒,现在他们的任务就是拼死守住迦裹关,你送来这么多感染瘟疫的士兵不就是为了让自己难做,不留下自己军神之名就臭了,而且还会导致军心不稳。
但留下的话,这群身染瘟疫的将士,就是拖后腿,甚至有可能让瘟疫再度失控……“
一名老态龙钟,身穿喇嘛服装的谋士对噶尔·论钦陵道:“大帅,为了您的名声,把身染瘟疫的将士接进来吧,但城门砌死,所以我们可以用绳索派士兵下去,将他们拉上来……”
噶尔·论钦陵摆摆手:“下令将这些身染瘟疫的弟兄们射杀吧。”
“啊?可大帅您的名声……”
噶尔·论钦陵冷着脸道:“如果把他们带上来,刚刚控制住的瘟疫再次传播起来怎么办?”
“这……”
“我的名声不重要,重要的是迦裹关必须守住,哪怕多冒一点点的风险也不行,我们身后就是吐蕃,如果被卫渊打进来,你知道会杀戮我们多少百姓吗?”
谋士与将军们想到自己在北凉对大魏百姓做的一切,换位思考对方对自己家人也这样,让他们不由得浑身一震……
“而且,陛下辛苦筹划的这一切,也将来付诸东流,别说本帅的名声,就算是本帅的命不要了,迦裹关也必须要守住!”
“遵命!”
随着噶尔·论钦陵下令,一群将士挽弓搭箭,含泪将下方哀嚎的将士射杀。
含泪,他们有为亲手杀死袍泽的不舍,更多的是为噶尔·论钦陵那一番慷慨激昂,为国为民不惜付出一切的演讲感动。
因为噶尔·论钦陵说话的声音很大,甚至动用了炁,还在柳土关外,被将士用酒精消毒的霍破虏听个清楚。
“不愧是吐蕃军神,这当断则断,毫不优柔寡断的性格和卫公真像。”
霍破虏小声嘟囔一句,卫渊送感染瘟疫的俘虏,无非就是想让噶尔·论钦陵进退两难,可以肯定他最后会射杀这些俘虏,但怎么也能让吐蕃守军士气减少一点,可这家伙没有任何犹豫,一番演讲虽丢了自己为帅者的名声,但却让士气大涨……
当天下午,梁红婵便安排俘虏把这些身染的吐蕃将士尸体焚烧,并且命令监军逼迫俘虏们进攻迦裹关。
柳土关城墙上站着公孙瑾,丝毫不在乎城下死伤无数的俘虏,从始至终双眼眨都不眨地看着迦裹关上的防御部署。
连续三天,每日不分白天黑夜进攻最少十几次,说是进攻还不如说是让俘虏去送死,公孙瑾也一直在城关上分析对方的战略部署。
当天晚上,公孙瑾找到卫渊,送上他绘制出一百多张的迦裹关草图。
“主公,噶尔·论钦陵有点东西,害怕我们摸清他的防御套路,每次都用不停的防御部署,这是我绘制出他在这三天,用出的一百八十九种防御部署,同时我也标记出,如果我们大举进攻,那家伙会用那种防御部署的概率。”
“三天不眠不休,苦了你了!”
卫渊没有去看防御部署,而是拍了拍公孙瑾的肩膀;“瑾,你在我心中,远比北凉还要重要一百倍,身为谋士身子骨弱,一定要好好注意身体,剩下的事交给我,你去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
“谢主公挂念!”
公孙瑾感动热泪盈眶,向卫渊躬身拱手,转身时落下一滴士为知己者死,跟随到了明主的感动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