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泊舟本就存了死志,一丝都没再有与江远风斡旋下去的兴趣。
他巴不得在死前,拉着江远风一起下地狱。
是以,看着江远风那老谋深算的一张脸,他立即掏出了一直放在腰间的匕首。
只眨眼间,匕首迅速向着江远风而去。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季泊舟只感觉面前有什么东西挡了一下,随后,是匕首没入血肉的声音。
他气喘吁吁地站定,一定神,匕首霎时从手上脱落。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一切。
竟然,竟然父亲要为了江远风这个狗贼挡刀?!
面前,匕首没入的,赫然是季相礼的手臂。
他的手挡在江远风身前,替他抵挡住了这一切。
江远风的心跳这会儿早已平息了许多,但看着季泊舟,他依旧觉得这人有些不自量力。
方才他出手的那一刹那,若不是季相礼,恐怕现在眼前这人,早就被他斩于身前。
他潜藏了多年的武力,仅凭区区一个季泊舟,怎么可能是对手?
鲜血顺着季相礼宽大的衣袖跌落,在地上氤氲开大片血花。
季泊舟被眼前的一幕击得差点喘不了气,好一会儿才猛地喊了出来:“父亲!”
他想上前去帮季相礼包住伤口,却被季相礼一把拂开。
季相礼只粗略用衣袖堵住伤口,赶忙朝着正堂外喝道:“来人!”
“老爷!”
听见屋里的动静,从外面立马进来了五六个小厮。
季相礼忍着手臂传来的剧痛,脸上浮出痛苦之色。他痛心疾首地指着季泊舟,“给我把这个逆子拿下!”
下人一听是要拿下季泊舟,登时也吓了一跳。
谁不知道现在少爷是老爷心尖上的宝贝?
一切都要以少爷为先。
但见季相礼恶狠狠地横眼瞪视他们,无奈之下,这才赶紧看了大总管季安一眼。
季安方才跟着小厮一起进来,见状,连忙给大家使眼色。
得了季安的示意,几名小厮才赶紧上前,迅速将季泊舟控制住了。
季泊舟根本不在意此时季相礼和江远风有怎样的安排打算。
他只是觉得恨。
他恨先前自负的自己,错过了得到愿愿的机会。
也恨姜行的命大,大哥派出的人手做了那般万全的准备,竟然都被他找到机会能活着回来,还抢了他的愿愿。
更恨父亲和整个季家,竟然联合起来,生生将他推到了这个只能永远站在愿愿对立面,但也保不住季府的境地。
他在这世间,究竟还有什么?
还能做什么?
季府他保不住,愿愿他得不到。
他最在意的两样东西,全都离他而去。
但他最恨,江远风一手促成,让他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谋,实际上早就落入了人家精心编织的网中。
他当然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
指望江远风将他治好,希望他娶妻生子,诞下血脉,光复季家荣光。
但,他又不傻。
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季家如今的江河日下?
大姐,已经是靠不住了。
皇上,怎么可能还会给予季家荣宠?
三皇子?
那就是更久远的事儿了,目前皇上身体健朗,都还不到半百年岁,正是风华正茂之年。
所以,他活着,又图什么呢?
当下的一切,都如他的人生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耳边传来鬼物的狞声尖叫,季泊舟心中的困苦烦躁亦是愈发浓烈。
他挣扎着就要起来,奈何被身边的几个小厮死死压制。
季相礼从来不知,自己这个平日看起来温和有礼的幼子,竟然还有这般执拗戾气的一面。
见他似又有发狂的举动,他一把拉过季安,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季泊舟没注意身后季相礼的举动,只是看着面前的江远风,眼中恨意迸裂:“你藏在暗处,利用一切可用的机会,为自己扫清障碍,坐收渔翁之利。”
“以后,你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你这个……”
季泊舟还没说完,脑后突然一麻,顷刻间,他便没了意识。
季相礼看着被他示意小厮劈晕过去的季泊舟,下巴一抬,示意大家将人抬到躺椅上放好。
等这一切都安置妥当,他才终于坐了下来,一边接受着府医对他的包扎,一边沉着脸对江远风道:“这几日接连发生太多事情,思峦接受不了,所以才做出了方才的举动。江大人,还望勿要怪罪!”
江远风心不在焉地拨了拨茶水,却一直没将那茶喂到嘴里去。
而是盯着许久,最后又在桌上重重一搁。
“季国丈,看来这教子一事,似乎做得还不如你的朝堂纵横之术啊!”
季相礼不想跟他废话,长长吐出口气,“现下我已将思峦制服。此事一结,我也定会约束他,不会再与你有任何纠葛。”
“方才是他年轻气盛不知好歹,还望江大人莫要与他这等小辈一般见识。”
“江大人,还是遵照誓约,赶紧开始吧?”
来到季府,江远风本就存了自己的心思。
既然季相礼将儿子都打晕过去了,为了那明面上过得去,他自然不可再拒绝出手。
只是方才这小子竟然还想着杀了自己,这口气,他可咽不下。
府医替季相礼包扎后,赶紧带上门退了出去。
为了方便江远风施展,季相礼将屋内的下人,也一并打发了出去。
江远风来之前已经带了收服鬼物需要的一应符咒,是以这会儿,门一关,他直接驱动三道符箓,嘴里念起了咒语。
季泊舟被那些鬼物时时刻刻缠着,虽然白日里没有夜晚那般张狂,但那些尖利笑声,却一直时不时便在他耳边回荡。
也正是有了这扰人的噪音,他内心烦躁,才更生了去向往生之意。
这会儿哪怕被劈晕过去,但那些鬼物却丝毫没有歇着,争先恐后地往季泊舟梦境里钻。
三声解冤咒念完,循着符咒的指引,大批鬼物顷刻从季泊舟身上涌退了出来,密密麻麻地横冲直撞。
很快,正堂内黑气弥漫,仿若置身浓烟滚滚的黑暗战场,阵阵刺耳的尖笑回荡其间,带着无尽的疯狂和诡异。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了进来,它们或是耳语低咛,或是森然呜咽,或是尖声狞笑。
江远风心头闪过一阵骇然。
他极少使用这血魂咒,没想到,竟然会在他封存的鬼物之余,还吸引这么多鬼物近身。
这些鬼物若是不收服或消灭,待到季泊舟陨命之后,怕是会有些麻烦!
他立即又驱动十道引魂符,将这些鬼物吸引出来,全都聚在一处。
待到终于准备得差不多,他赫然拿出了自己事先带来的法器,一个青铜小鼎。
他眼中闪烁出隐秘而幽深的精光。
这个摧魂鼎,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经过这些鬼物对他法器的试炼,日后,他的修为便能在这法器的加持之下,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