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自己是一朵盛开千年的莲花,千年洁净如初,静静独立,不慕繁华,不恋春花,追求纯粹纯净的心境,无悲无喜无牵无挂,轮回千年洗去铅华,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宠辱不惊,任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任天外云卷云舒。
保罗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淡然四望,千面竹海中缓步而行,手掌从一根根竹子上划过,默默感受着千面风华,本心爱莲。
“三师兄,你迷失了本我!”保罗淡然一笑,轻声呢喃,这千面竹海果然善能摄人心魄,影响本心,连三师兄都沉湎于千面风华中,未能体证真常,拾得本心。
他此刻忽然想起庄大哥,他特别崇拜一个人,李小龙,他教会了自己截拳道,他将印心道意毫无保留的传授了自己。
截拳道,李之因缘。以武入道之径,武者之大事。初行于咏春,入其内而展其形,合诸家之源方收各形为一。行者,正见而至致。修学之道,非逐之以末,食其源而始知甘甜。妄心无常,真如不动。捉云追风,徒费其力。体证真常,拾得本心,方悟李之本意,是名印心。
“在你眼里,我千面幻竹是未能体证真常,拾得本心,沉湎于千面风华的怪物么,二十一师弟?”贝森林喊了出来,整片竹海震荡翻涌,绿涛如潮,如同台风般沸腾,像涌潮似的席卷开来,扑打向保罗。
保罗骇然的奔跑起来,吓得心惊肉跳。一截截竹子以惊人的速度,如同纵横交错的利箭飞射过来,震荡的气流泛起白波,四方八面的竹子像潮水般涌扑向保罗。
寄附在它们体内的千面风华,神态各异,举止不一,或狰狞恐怖,或嬉皮笑脸,或温软如玉,或威武霸气,或邪魅狂狷,或猥琐变态,或妖艳媚惑……
整片竹海喧闹起来了,如同身处戏台上,各色人面乱烘烘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竹海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保罗有些郁闷的狂奔起来,时不时躲避开飞射过来的竹子,速度又提快了几分,但见他身轻如燕,在满天翻飞的竹海中,身体如雨似丝扭曲出不可思议的弧度,矫捷的掠过激射而至的十来截竹子。
手掌轻轻一拨,几截竹子和身后的相撞在一起,次啦声中撞碎了彼此,寄竹人面发出声声惨叫,便烟消云散了。脚跟轻轻一点,跃过几截竹子时,一记铁板桥,避开了从眼前呼啸而过的几截竹子。
呼啸声大作,满天千面竹势如波涛,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席卷而来。各种声音在耳边鼓噪,各种神情在眼中浮现,似要用滔天欲念吞噬保罗。
“一朵莲,一朵莲,一朵莲,一朵莲花,一朵莲,一朵莲,一朵莲,一朵莲花,一朵莲,一朵莲,一朵莲,一朵莲花,一朵莲,一朵莲,一朵莲,一朵莲花……”
随着吟唱声响起,梦魇珠顿感赤心如炬,照亮了鱼贝囊,倏地它飞了出去,激射到保罗手中,但见梦魇珠钻入沉寂的圆球中,疯狂摄取着法力,莲花从梦魇珠中一株株诞生,忽然间化作淡淡光华,轻轻散散,莲花降落在保罗的周身。
仔细观察保罗时,莲花早已和保罗融为一体,不留任何空隙。灰扑扑的呼啸声闪射而至,撞击在莲花上,朦胧烟雾升腾间,声音戛然而止。
千面竹海狂势来袭,变本加厉的轰击着亦柔亦刚的莲花,莲花顽如磐石,任凭竹海撞击,不惊不崩溃,无怒无破绽,保罗在莲花盾中睁开了双眼,明悟之余多了几分通达。
远远望去,千面竹海细密如轻纱,笼罩在莲花上,像骤雨如狂风,虽然轰轰烈烈,但却给人以雷声大雨点小的错觉。而莲花绵密醇厚,如酝酿了千年的美酒,清冽中蕴含绣花针般的后劲,似可长醉不复醒。
“梦魇珠,我可以叫你还珠么?还珠啊,麻烦你帮我把鱼贝囊里的那两瓶璃辛酒、春雨丹、辟谷丹摄出来,美酒加药石,一杯复一杯。”
保罗浑身的毛孔倏地张开,一股清亮之意流淌过脑海、心间,沉寂的圆球颤动间,一丝法力脱体而出,激射入鱼贝囊中,璃辛酒、春雨丹、辟谷丹出现在保罗手中。
保罗吃了一口丹药,喝了一口八品美酒,淡然一笑,像是在和知己聊天,语气清淡,似水流缓缓流过耳边,他笑道:“你……你难道不想恢复正常状态了么?”
“你有办法能让我活得像个人么?”贝森林语气有些急促,而千面竹海的攻势竟减弱了几分。
保罗喝着美酒吃着丹丸,呵呵一笑,嘟嘴笑道:“误解我的意思啦!”
保罗口中所指,圆球中射出两道光束,穿透照射在贝森林身上,自然而然,他的脑海中浮现高密度的渗透影,而他将这拓影出来,交给贝森林,让他拿着拓影镜去找药王妙素真人,给他看病罢了。
保罗将他的想法真真实实的阐述了一遍,贝森林嘴上否认了,但千面竹海尽皆颤动嗡明,倏地飞回了各自位置。
一切好似雨过天晴,千面竹海上空白云飘来飘去,蓝天与竹海相映衬,似在天地间架起了天桥。
千面竹海暴虐后,现场可没有那么美好,一片狼藉的现场可谓是惨不忍睹,断枝残叶落得到处都是,像滚烫的火锅各色杂烩,烟雾缭绕,施工现场般杂乱无章,连千面竹海都稀疏了一小半。
走在千面竹海间,拦腰截断的竹子已经屡见不鲜,甚至有大片的竹子如同枯木般横陈在地表。
千面竹海,虽有独特的美的一面,但危险就隐藏在这美丽的外表下面,似无情毒蛇蕴含致命一击。
保罗体表的莲花光华散去,涌入体内,似蝌蚪般飞回了梦魇珠中,通体如炬的梦魇珠顿时停止了吸收法力,一声清脆的颤音后,变得漆黑如墨,居于圆球中央,一动也不动。
保罗早就想到贝森林可能会没有脸,但他一直以为自己凭借聚气中阶修为,可游刃有余地应付他的不要脸。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错了,错的好离谱!他顿时觉得他和贝森林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的功法大相径庭,他们的性格天差地别,他们的生活环境截然不同,他们的心境格格不入,可偏偏自己要迎难而上,让两人不打不相识。
“我……我可以开始了么,三师兄?”保罗小心翼翼的靠近贝森林,看着那道模糊、没有了形状的身影,顿时有些慌张,额头上溢出汗液,手心中也是汗渍。
忽然间他停下了脚步,不进反退,却被贝森林微晃的身体牢牢抓住,固定在了一根连根拔起的竹子上,保罗啪地一声屁股撞在了竹子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即刻开始!”贝森林的声音起初轻柔,复又蛮横,最后跟公鸭嗓般令人牙酸。
保罗欲哭无泪,感觉到身体被千奇百怪的东西掏空了,一脸困顿的落在竹子上,看着周围乱七八糟一大堆的手臂,甚是不善的对待着自己。
他心里暗暗思忖,天可怜见,自己好歹是给人看病的,怎么还沦落到跟阶下囚一个待遇,如果妙素真人不能治好他,他会不会反手间将自己连根拔起,截成八瓣?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贝森林狂使眼色,却见对方毫无反应,只好嘿嘿一笑道:“三师兄,你先放开我一只手,帮我将禁锢的法力解封,我才能施展出来放射光华啊!”
“原来如此!”贝森林手指连弹,一道道模糊不成形状的法力打在保罗身上,那些法力甫一接触他的身体,他便变了人样,时而没有眉毛,时而没有嘴巴,时而没有鼻子,最可笑的是,他的手指、下半身竟然粘连在了一起,彼此相互融合渗透,不断变得模糊无形。
体内的圆球忽然间变了形状,像是被压土机碾压过,放射出两道绿色的扭曲光华,穿透照射在贝森林身体的各个部分。
脑海中显现出来了很多画面,这些画面全都浸过水似的,粘连在了一起,很模糊,几乎不成形态。他手持变形的拓影镜将它们一一拓影出来,交给贝森林。
“你觉得怎么样,三师兄?”